四月十日,农历三月初一,黄历上清晰地印着:庚午年、庚辰月、丁卯日。宜:结婚、出行、合婚、订婚、签订合同、交易、开业、动土、祈福、栽种、祭祀、修造、造畜稠、拆卸、起基、成人礼、安香、出火、伐木、开光、求子、上梁、竖柱、塑绘……一长串的吉利话,似乎预示着这一天诸事皆宜。
经过双方长辈,主要是高育良、吴副部长与李老、赵家那边的反复磋商和精心挑选,祁同伟与赵清婉的订婚仪式,就定在了这个春风和煦、黄道吉日的傍晚。
仪式并未大操大办,遵循了赵老爷子“低调”的指示,地点选在了历史悠久、庄重气派的燕京饭店的一个中型包间里。出席的人确实不多,但分量十足。
男方这边,自然是恩师兼实际操办人高育良及其夫人吴慧芬、女儿高芳芳(小姑娘兴奋得像是自己订婚一样);媒人,吴副部长。祁同伟远在老家的父母并未到场,一来路途遥远,二来也符合“低调”原则,事先已通过电话得到了二老的全力支持和祝福。
女方这边,赵清婉的父母赵建军、李爱华(李老的女儿)自然在场;代表赵家大家长出面的是赵清婉的大伯,在某部委担任要职的赵建国及其妻子;最重要的长辈,自然是虽未亲临但时刻关注的外公李老(事后需单独去拜见);导师李为民教授也受邀出席,这既是看在他曾是祁同伟导师的份上,也是高育良和木铁辛为了缓和可能存在的尴尬而特意邀请的。
包间内布置得喜庆而不奢靡,巨大的圆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中间摆放着精致的插花。柔和的灯光下,宾客们低声寒暄,气氛融洽中带着一丝官方场合特有的矜持。
祁同伟今天穿着那天新买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格外英挺俊朗,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幸福交织的复杂情绪。赵清婉则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藕荷色改良旗袍裙,既保留了东方女性的温婉韵味,又不失年轻女孩的清新活泼,她略施粉黛,亭亭玉立,站在祁同伟身边,两人宛如一对璧人,引得众人纷纷夸赞。
订婚的流程简化了许多,没有繁文缛节。主要是双方长辈和介绍人讲话,表达对两位年轻人的祝福和期望。
高育良作为男方师长代表,发言沉稳有力,充分肯定了祁同伟的人品和能力,表示相信他能给清婉幸福。
吴副部长作为媒人,讲话风趣幽默,强调了“缘分天定,佳偶自成”,赢得一片笑声和掌声。
赵建国代表女方家族,讲话得体大气,既表达了对祁同伟的认可,也隐含了对小两口未来生活的嘱托和要求。
木铁辛书记的发言则带着组织关怀的色彩,祝愿两人共同进步,比翼双飞。
大家共同举杯,为这对新人送上诚挚的祝福。席间,气氛逐渐活跃起来。高芳芳叽叽喳喳地围着祁同伟和赵清婉叫“嫂子”、“哥”,逗得大家直乐。吴慧芬和李爱华两位母亲坐在一起,低声交流着,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高育良、吴副部长、赵建国、木铁辛几人则聊着一些时政和工作话题,气氛融洽。
然而,在这片和谐的氛围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就是祁同伟的研究生导师李为民教授。
他坐在席间,脸上虽然也努力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但那份尴尬和不可思议却难以完全掩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带着些许困惑和质询地瞟向对面的木铁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先看中的学生,一直在努力撮合他和钟小艾,怎么一转眼,就和赵老的外孙女订了婚?而且牵线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木铁辛?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铁辛知不知道自己在撮合祁同伟和钟小艾?如果知道,他这么做岂不是……
木铁辛自然也感受到了老同学那不时投来的、带着“兴师问罪”意味的目光。他只能假装没看见,或者用举杯、夹菜等动作避开视线交流,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脸上还得保持笑容,显得十分不自在。他知道,这事迟早得给老同学一个交代,但绝不是在这个场合。
当祁同伟和赵清婉端着酒杯,来到李为民面前敬酒时,这种尴尬达到了顶点。
“李老师,感谢您多年的培养和教诲。我和清婉敬您一杯。”祁同伟恭敬地说道,语气真诚。他对李为民老师始终抱有敬意。
赵清婉也微微躬身,柔声道:“李老师,谢谢您。”
李为民连忙站起身,端起酒杯,脸上挤出笑容,但那笑容明显有些勉强和僵硬,是典型的强颜欢笑:“好好好,同伟,清婉同志,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酒似乎带着几分苦涩。
“谢谢老师。”祁同伟和赵清婉也饮尽了杯中酒。
敬完这一圈酒,订婚宴最重要的环节也就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更多是宾客间的自由交流和用餐。
晚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和谐而喜庆的氛围中结束。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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