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顾公馆被一场秋雨笼罩。
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园子里的玫瑰在雨中低垂,花瓣散落一地。娇娇醒来时已是八点,她推开窗,带着泥土气息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
“少奶奶,顾先生一早就出门了。”李妈端来早餐时说道,“说是商行有急事,中午不回来吃饭。”
“这么大雨还出去呀。”娇娇舀了一勺燕窝粥,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李妈,您让厨房备些姜汤,等先生回来喝。”
“是。”李妈应下,又补充道,“先生吩咐了,您要是觉得闷,可以看看书,或者听听唱片。书房里有些新来的杂志。”
娇娇手里的勺子顿了顿,抬眼时已换上温软笑容:“真的吗?我可以进书房?”
“先生说…可以。”李妈回答得有些迟疑,显然也意外于这个破例。
等李妈退下,娇娇慢慢吃完早餐,换上一身藕荷色家常旗袍,头发松松编了条辫子垂在胸前。她在镜子前照了照,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无害,足够像只是无聊想找点事做的深闺少妇。
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深色胡桃木门紧闭着。
娇娇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轻轻推门。门没锁。
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中外书籍。临窗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文件摆放整齐,一支万宝龙钢笔搁在吸墨纸上。空气里有雪茄、旧书和皮革混合的气息——完完全全的顾衡的味道。
她缓步走进去,目光细细扫过每个角落。
东面墙的书架前摆着一架留声机,正是她昨天送的那张《夜曲》唱片放在上面。娇娇嘴角微扬,伸手轻轻抚过唱片封面。
然后她转身,看向书桌后的那面墙。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莫奈风格的睡莲池,但色调极冷——灰蓝的池水,暗绿的叶片,连粉色的睡莲都透着苍白。整幅画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氛围里,与这个书房的气质倒是契合。
但娇娇的目光没有在画上停留太久。她的视线下移,落在画框下方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上。
那是密室的门。
她前天夜里就发现了——顾衡凌晨一点从书房出来时,她悄悄从门缝里看见,那面墙的书架有轻微移动的痕迹。结合系统的扫描,这间书房里有一个约十平方米的隐藏空间。
娇娇走近那面墙,手指在墙纸上轻轻摩挲。墙纸是暗纹提花,手感厚实,接缝处处理得几乎天衣无缝。但在画框左下角的位置,她摸到一处极微小的不平整——像是什么机关的按钮。
她正要细看,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顾衡的脚步声,她认得,沉稳有力,手杖点地的节奏独一无二。
他不是中午才回来吗?
娇娇心念电转,几乎在瞬间做出了反应。她后退两步,装作被什么东西绊到,轻呼一声往旁边倒去——
“小心。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扶住了她。
顾衡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黑伞。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肩头被雨打湿了一片,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在做什么?”
娇娇站稳,脸上适时浮现惊慌和窘迫:“我、我想找本书看…李妈说我可以进书房…”她咬着嘴唇,眼神躲闪,“对不起,我不该乱闯的…”
顾衡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沉,像在审视什么。
“我这就出去。”娇娇低下头,转身要走。
“等等。”顾衡叫住她,将伞靠在门边,缓步走进书房,“既然进来了,就看看吧。”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像是随口问道:“想找什么书?”
“随便什么…小说就好。”娇娇的声音依然很小,“雨太大,出不了门,有点闷…”
顾衡抬眼看了看窗外密布的雨帘,又看向她。她今天这身藕荷色旗袍很素雅,辫子垂在胸前,像个女学生。但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辫梢——那是紧张的表现。
“书架第三排有《红楼梦》,第五排有张恨水的小说。”他说完,重新低下头看文件,“自己拿。”
娇娇松了口气似的,走到书架前。她确实抽出了一本《半生缘》,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书架前慢慢浏览,手指轻轻划过书脊。
顾衡虽然在看文件,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她。
他看见她在书架前停留了很久,看见她偶尔抽出一本书翻几页又放回去,看见她最后抱着那本《半生缘》,却没有走,而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画好看吗?”
他突然问。
娇娇回过神,转头看他:“什么?”
顾衡用钢笔指了指她身后的那幅睡莲油画:“你看了它很久。”
娇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发呆”时,视线正好落在那幅画上。她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原来顾先生也喜欢画呀。”
“谈不上喜欢。”顾衡摘下眼镜,用丝帕擦拭镜片,“别人送的。”
“哦…”娇娇走到画前,仰头仔细端详,“这画…色调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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