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炼丹坊的窗棂时,林墨正在碾药。铁碾子与青石盘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混着甘草与薄荷的清香,在空气里漾开。李老头颠颠地跑进来,手里举着张烫金帖子,纸角都被他攥得发皱:“林先生!丹盟的帖子!红漆描金的!”
林墨抬眼,见帖子上“丹阁特邀”四个字闪着温润的光,边缘绣着繁复的云纹,正是丹盟最高规格的邀请函。发帖人处赫然写着“云鹤丹圣”。
“丹阁?”林墨接过帖子,指尖触到纸面的微凉,“那不是丹盟存放孤本丹方、商议丹道大事的地方吗?怎么会邀我去?”
“谁让您得了丹圣青睐呢!”李老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昨儿仙长临走时说了,要让您当‘亲民坊’的主事,丹阁自然得请您去坐坐。”
正说着,坊外传来马蹄声,三匹纯白的骏马停在门口,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正是丹盟的传令官:“林先生,仙长在丹阁备了早茶,特来迎您。”
去往丹盟的路上,马车平稳地驶过青石板路。林墨掀开窗帘,见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王婶举着刚蒸的馒头往他手里塞,张铁匠挥着铁锤喊“林先生给咱长脸”,连平日里总爱哭闹的小宝都举着朵野花,奶声奶气地喊“先生早点回来”。
他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这趟丹阁之行,不止是为了自己。
丹阁矗立在丹盟总院的最高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片瓦当都刻着不同的药草图案。踏入阁内,一股沉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不同于炼丹坊的清新,这里的香气醇厚绵长,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时光。
云鹤丹圣已在二楼雅间等候,窗外是成片的药圃,各色草药长势正好。“来了?”老仙长指着桌上的茶,“尝尝这个,用千年灵芝的孢子泡的,不算什么珍品,却能定神。”
林墨端起茶杯,茶香混着药香滑入喉咙,瞬间驱散了一路的风尘。“仙长邀晚辈来,想必不只是喝茶吧?”
“果然痛快。”云鹤丹圣笑了,从书架上取下一卷泛黄的卷宗,“丹阁藏着三万七千部丹方,却大多是些阳春白雪,寻常百姓别说用,连看都看不懂。你在青云城做的事,让老夫想起了丹盟初创时的宗旨——‘丹药普惠,天下无疾’。”
他将卷宗推过来:“这是‘民间丹方辑录’,里面记载着百姓口耳相传的偏方,像什么艾草煮水治风湿,生姜贴脚心去寒,都带着烟火气,却实用得很。只是年代久远,很多方子都残缺了。”
林墨翻开卷宗,纸页脆得仿佛一碰就碎,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却能看出记录者的用心。“仙长的意思是……”
“老夫想请你主持修订这部辑录。”云鹤丹圣目光恳切,“丹阁里的老顽固们总说‘偏方难登大雅’,可他们忘了,最珍贵的智慧往往藏在民间。你懂百姓的需求,又有改良丹方的本事,这事非你莫属。”
雅间外传来争执声,隐约能听到“亲民坊就是个笑话”“用萝卜籽当药引,简直是对丹道的亵渎”等话语。云鹤丹圣叹了口气:“听到了?丹阁里反对的人不少,觉得你出身太低,改良的丹方‘失了丹道的体面’。”
林墨合上卷宗,平静地问:“仙长觉得,丹道的体面是什么?是用金炉银鼎炼丹,还是让百姓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云鹤丹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这么问,老夫没看错人。”他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药圃里的草药,“你看那蒲公英,田埂路边到处都是,懂的人用来消炎解毒,不懂的人只当杂草。丹道的体面,不在于用多贵重的药材,而在于能不能让药材发挥最大的用处。”
“可那些老顽固……”
“老夫在丹盟说了还算数。”云鹤丹圣打断他,语气坚定,“你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药材、人手,丹阁全力支持。等修订完成,这部辑录就刻在丹阁的石壁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民间的智慧有多了不起。”
林墨看着卷宗上模糊的字迹,仿佛看到了无数百姓在田间地头、灶前炉边积累的经验,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却也更踏实了。“晚辈答应您。”
“好!”云鹤丹圣抚掌大笑,“现在,老夫带你去丹阁的藏书楼转转,那里有不少失传的民间丹方抄本,对你修订辑录大有裨益。”
藏书楼比想象中更壮观,高耸的书架直抵阁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排排卷宗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药香的混合气息。
“这里的书,很多都是孤本。”云鹤丹圣指着其中一排,“你看这本《乡野药话》,作者是位走方郎中,记载了用南瓜子驱虫的法子,比丹盟的‘驱虫丹’效果还好,只是没人重视。”
林墨拿起那本书,轻轻翻开,里面除了文字,还有作者画的南瓜子草图,旁边注着“秋末采收,晒干去壳,每日三钱,连服七日”,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
他突然想起青云城的张婆婆,每年秋天都会晒很多南瓜子,说给孙子驱虫比吃药强。原来这些看似平常的做法,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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