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的晨光刚漫过炼丹坊的青瓦,李老头就踮着脚往街口望。他手里攥着块温热的桂花糕,是王婶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按理说,丹盟的传讯符捏碎不过三个时辰,就算丹圣老仙长驾云而来,这会儿也该到了……”
话没说完,天边突然掠过一道流光,像极了被拉长的晚霞。流光落地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得坊门口的药幌子簌簌作响。李老头手一抖,桂花糕掉在地上,刚要去捡,就见流光里走出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发须皆白,却面色红润,手里拄着根紫木拐杖,杖头雕着朵半开的雪莲——正是丹盟的镇盟之宝“雪莲杖”。
“林小友在吗?”老者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回声,坊内坊外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连趴在墙根打盹的黄狗都支棱起耳朵,尾巴夹得紧紧的。
林墨刚把新炼的“清心散”分装成小袋,闻言从药架后走出。他认得这拐杖——《丹盟秘录》里写过,唯有历代丹圣能执掌雪莲杖,眼前这位,想必就是活了三百多岁的丹圣云鹤老仙长。
“晚辈林墨,见过仙长。”他拱手行礼,语气平静得像在招呼熟客。
云鹤老仙长眯眼打量他,突然笑了:“果然是个踏实孩子。昨日丹盟骑士传回的消息,老夫起初还不信——能炼出引动星辰异象的灵丹,竟会是个守着小城炼丹坊的年轻人。”他拐杖轻点地面,坊内的药罐突然齐齐跳了跳,药香瞬间浓得化不开,“可刚才在云端看你分药,就知道不假了。”
“仙长谬赞。”林墨侧身请他入座,“刚熬了新茶,用的是后山的云雾草,您尝尝?”
“不急喝茶。”云鹤老仙长摆摆手,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青云丹要》手稿上。手稿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清隽,旁边还画着不少药材图谱,有些旁注用朱砂笔写着“此药生于阴坡,需带露采摘”“炮制时不可见铁器,否则药性大减”,连最寻常的蒲公英都标注着“根可治痢,花能明目,不可混为一谈”。
老仙长越看眉头越舒展,最后指着其中一页笑出声:“这里写‘紫苏叶需与生姜同炒,方能去其寒性’,倒是与老夫年轻时的见解不谋而合。只是……”他话锋一转,指尖点向“九转还魂丹”的丹方,“你这丹方里,为何要加三钱‘落地花’?此花性烈,稍有不慎便会毁了整炉药。”
林墨递过刚研好的落地花粉:“仙长您看,这花粉我用井水浸了三日,又以文火烘了七个时辰,烈气已去了九成。加它,是为了让丹药在救急时更快被经脉吸收——寻常灵丹入体需半个时辰,加了它,一炷香就能见效。”
云鹤老仙长捻起一点花粉凑到鼻尖,突然“咦”了一声:“竟是用‘冰泉井’的水浸的?这水寒而不冽,最能中和烈药。你倒是比老夫想得更细。”他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坊外突然飘来片云,云里裹着个玉盒,稳稳落在桌上,“打开看看。”
林墨掀开盒盖,里面是块鸽子蛋大的琥珀,琥珀里嵌着株翠绿的草,草叶上还沾着两颗露珠——竟是早已绝迹的“还魂草”!《百草经》里说,此草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三百年前就已在世间消失。
“这是……”林墨抬头,眼里带着惊讶。
“老夫年轻时在极北冰原寻到的,本想留着炼‘通天丹’,”云鹤老仙长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期许,“但现在看来,它在你手里,或许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你不是在改良‘清心散’吗?加一滴这草叶上的露珠,能让药效翻十倍,还不伤脾胃。”
李老头在一旁听得直咂舌——还魂草啊!当年丹盟为了找半片叶子,差点翻遍了南疆十万大山,老仙长竟就这么送人了?
“仙长厚爱,晚辈愧不敢受。”林墨将玉盒推回去,“改良清心散,本就是为了让平民也能买得起。若加了还魂草的露珠,丹药价格会翻百倍,反而违了初衷。”
云鹤老仙长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好!好一个‘违了初衷’!”他笑得拐杖都在抖,“老夫活了三百年,见过太多为了稀有药材争得头破血流的修士,还是头回见有人把还魂草往外推。”他收起玉盒,却从袖中摸出本蓝皮册子,封面上写着“丹道拾遗”四个篆字,“这不是什么稀世宝贝,是老夫这些年记的杂感,里面有些炼废的丹方、走偏的手法,或许能给你些启发。”
林墨接过册子,指尖触到封面的温度,知道这比还魂草更珍贵——丹圣的手札,字字都是血泪经验。他认真行了一礼:“多谢仙长。”
“谢什么。”云鹤老仙长站起身,往坊外走,“老夫在丹盟待了太久,看惯了为名次争斗、为品阶算计的嘴脸,倒忘了炼丹最本真的东西。”他回头看了眼墙上“丹者,渡人之舟”的字迹,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你这炼丹坊的门槛,比丹盟的金殿干净多了。”
坊外的百姓不知何时跪了一片,有抱着孩子来求药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汉,看到老仙长出来,都把头埋得更低。云鹤老仙长突然停下,对林墨道:“你说,这些人若是生了病,能买得起丹盟的‘凝神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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