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战区司令部内的气氛,随着一份份情报的汇总而变得微妙。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日军进攻方向的蓝色箭头在占领漕泾、卫城、金山等地后,其延伸的势头明显放缓,后续的蓝色标记并未如预料中般大量出现。
“德公!” 第十兵团副司令,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长官,指着沙盘,眉头紧锁,“不对劲。鬼子拿了登陆场,占了几个前哨要点,就……没下文了?后续兵团不见踪影,现有的部队也开始转入巩固防御,小规模试探居多。他们这是……真不打算往咱们口袋里钻了?这么怂的吗?”
战区司令长官李长官站在沙盘前,双手抱臂,脸上看不出太多意外或焦虑。他缓缓道:“健生啊,打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手里捏着什么牌,大致想怎么打,其实已经半明半暗了。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不简单。他看穿了咱们想用淞沪当绞肉机、当诱饵,拖住他主力,好让北边赵总司令施展大手笔。所以,他干脆不跟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将军。张将军作为金陵军事委员会的代表、中央军的前敌总指挥,这几日承受了来自南线各部将领的巨大压力。从滇军到川军,从中央军嫡系到地方杂牌,几乎所有的师长、军长电话或电报都是一个调子:憋屈!明明能打,火力也足,为什么要一撤再撤?将士用命,却总在放弃血战得来的阵地,士气都要垮了!
“张将军,” 李长官语气平和但坚定,“鬼子既然不打算大举增兵深入,那咱们‘诱敌深入、消耗主力’的第一步目标,就算完成了。他们想用这十几万人跟咱们耗,既牵制我们重兵集团,又避免陷入决战被北方军抄后路。打的好算盘。”
张治中抬起头,眼中也有血丝,他显然也被下级的抱怨和战局的僵持弄得心力交瘁。他深吸一口气:“李长官的意思是?”
“不用再撤了。” 李长官的手掌轻轻按在沙盘上,覆盖了南线大片区域,“告诉下面那些憋了一肚子火的兄弟们,戏演完了。从现在起,以现有阵地为依托,寸土不让!把小鬼子这十几万人,给我牢牢钉死在他们现有的战线上!他们要耗,我们就陪他们耗!看谁先耗不起!”
张将军精神微微一振,这个命令无疑能极大缓解前线将领的情绪,也能更符合多数官兵“守土抗战”的直观愿望。他立刻点头:“好!我这就以战区前指和中央军前敌指挥部双重名义,下达命令:全线转入坚守防御,依托既设阵地,坚决阻击日军进一步推进,寸土必争!”
命令如同解开了枷锁,迅速传遍南线各军、师、团。
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战意,瞬间被点燃。
“他娘的!早该这样了!”
“不用再撤了?好!就让小鬼子看看,老子们的阵地是不是纸糊的!”
“弹药管够?那还等什么!把前几日省下来的炮弹,全给老子砸回去!”
从浏河到闵行,从南翔到北新泾,整条南线骤然沸腾。此前刻意保留的火力全数展开,精心伪装和加固的阵地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日军任何试探性的进攻,都遭到了数倍于前的猛烈反击。冲锋的日军惊愕地发现,昨天似乎还能“逼退”的龙国守军,今天却像钉子一样扎在阵地上,机枪火网密不透风,炮火支援及时猛烈,甚至不时发起连排规模的反冲击。
南线战场,瞬间从“有序后撤”变成了惨烈的阵地拉锯战。每一道战壕,每一个街垒,都成为双方反复争夺的焦点。鲜血迅速浸透了江南水网间的土地。中央军、川军、滇军……各路部队在“寸土不让”的号召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和牺牲精神。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松井石根“稳步蚕食”的计划,在南线骤然遭遇了铁与火的坚硬墙壁。
与南线骤然升级的血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淞沪北线——主要由北方军第一兵团李振彪所部二十万精锐防守的区域。这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冷清”。
日军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将主要进攻方向完全避开北方军的防区。偶尔有小股部队或侦察单位靠近,也会在遭遇北方军前哨警戒部队那标志性的、异常精准和猛烈的火力(通常是五六冲的短点射和迫击炮的快速打击)后迅速退去。北方军阵地上,士兵们保养着锃亮的59式坦克、步兵战车,检查着车载机枪和火炮,擦拭着几乎没怎么开过火的个人武器。炮兵阵地上,155毫米重型榴弹炮的炮口指向远方,却鲜有开火的机会。
“闲得发慌”的情绪,在北线蔓延。
“司令!这仗打的憋屈!” 一个师长在电话里向李振彪抱怨,“弟兄们从北边拉到南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天天看南边兄弟打得热闹,咱们这儿连个鬼子毛都摸不着!这不成观光团了吗?”
“就是!咱这装备,这火力,窝在这儿生锈吗?”
“下边弟兄们都问,是不是鬼子怕了咱们北方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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