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图上的坐标
训练馆的玻璃窗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把窗外的银杏叶映得模模糊糊。苏清辞用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猎户座,刚画完第三颗腰带星,陆时砚就抱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闯了进来,信封上盖着“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邮戳。
“教授转来的,陈工寄的。”他的指尖还沾着室外的寒气,把信封递过来时,苏清辞能感觉到那股从戈壁滩带来的干燥风意。
张萌和林薇立刻凑了过来,三个脑袋挤在一起。信封里没装信,只有一叠泛黄的图纸和一张折叠的星图。图纸上是手绘的火箭轨道草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异常仔细——近地点高度、远地点倾角、入轨精度误差范围,每个数字旁边都用红笔打了勾,只有最后一行“变轨修正参数”空着,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这是……”林薇的指尖抚过图纸边缘的磨损处,“像当年的设计草稿?”
星图摊开在训练馆的长桌上,比课本里的标准星图多出许多手绘的标记:有几颗星星被圈起来,旁边写着日期,最近的一个是“2024.11.21”——正是国际赛的决赛日。其中一颗标着“参宿七”的亮星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误差允许范围±0.3°,留给你们的空间。”
苏清辞忽然想起陈工星图背面的那句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翻到图纸最后一页,发现角落粘着张极小的照片:年轻的陈工和沈棠学姐站在发射架下,沈棠手里举着个布偶,正是他们从训练馆找到的那个,只是当时布偶的星星挂件还在,亮晶晶的,像颗真的星。
“原来这布偶是他们一起做的。”张萌把照片举到阳光下,能看到布偶的蓝布衫上绣着行细如蚊足的字,“清辞,你看!”
是沈棠的笔迹:“轨道参数记不住?缝个星星挂着呀。”
陆时砚忽然从包里翻出国际赛的规则手册,指着其中一条:“决赛有个附加题,要求修正真实火箭的历史轨道数据,填补当年的误差。”他的指尖点在“1999年探月试验轨道”几个字上,“陈工这是在给我们划重点啊!”
训练馆的暖气管“叮”地响了一声,热气顺着管道蔓延开来,把图纸上的褶皱慢慢熨平。苏清辞数了数,图纸上的问号共有七个,正好对应决赛附加题的七个得分点。
“每个问号都得算出来才行。”林薇拿出计算器,“但我们没有当年的原始数据啊?”
“教授说陈工还寄了个东西,在器材室。”陆时砚转身跑出去,回来时抱着个旧铁皮盒,盒子上印着“航天部第七研究院”的字样,锁是老式的铜挂锁,钥匙孔形状像颗五角星。
“钥匙呢?”张萌晃了晃盒子,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苏清辞想起布偶里的金属片——那半枚猎户座徽章。她把徽章的尖角对准钥匙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装着台老式计算尺,刻度盘上还沾着些褐色的痕迹,像戈壁滩的沙尘。旁边是个笔记本,第一页就写着“沈棠的误差笔记”:
“1998.10.05 阿哲算错了近地点高度,多算了3公里,说是‘给我留的修改空间’,坏蛋。”
“1999.1.12 他把倾角算成了90°,明明应该是89.7°,说这样我改的时候能少用半页草稿纸。”
“1999.3.15 最后一次算轨道,他故意把远地点误差留成1.2°,说‘等你以后教学生,就说这是前辈留的礼物’。”
笔记本里夹着张计算尺使用说明,背面有沈棠画的小漫画:一个男生拿着计算尺,女生在旁边敲他的脑袋,旁边配文:“再故意算错,就把你绑在发射架上晒太阳!”
“原来1.2°的误差是这么来的……”苏清辞的眼眶有点发热,她拿起计算尺,发现刻度盘上刻着极小的星图,转动时,参宿七的位置正好对着“1999.3.16”这个日期——正是陈工去酒泉的那天。
陆时砚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发现夹着张数据表格,是1999年探月试验的原始轨道参数,上面有陈工的批注:“当年的计算机精度不够,这组数据里藏着3处人为误差,沈棠说留给‘未来的小孩’找。”
“未来的小孩……不就是我们吗?”张萌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拿起表格对着星图比对,“你看这组数据,和星图上标注的日期完全对得上!”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痕。训练馆里,四个人围坐在长桌旁,计算尺、笔记本、星图和现代计算器摆在一起,像场跨越二十多年的对话。
苏清辞负责翻译参数表里的专业术语,把“近地点幅角”“升交点赤经”这些词转换成双语对照版本;陆时砚用计算尺复算当年的误差,老式工具的刻度虽然模糊,却比电子设备更能让人沉下心;张萌和林薇则对着星图标注每个误差对应的星座位置,用荧光笔在参宿七周围画了个大大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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