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起初是模糊的、晃动的光影。
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看外面晃动的烛火。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钧巨石,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和疼痛。
耳边是沙沙的声响,像是风吹过树叶,又像是……有人在低语,声音很轻,很模糊。
“凌云哥……”
是谁?
这个声音……好熟悉。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婉清?
他想起来了。是婉清。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猛地涌回昏沉的脑海。漆黑的潭水,恐怖的瘴母,无尽的骷髅,燃烧的残戟,还有那最后投掷而出、撕裂黑暗的金色流光……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凌云沉寂的意识,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确认,那个声音是不是真的。
一下,两下……眼睫如同被黏住,每一次尝试都异常艰难。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视野模糊,只有晃动的人影轮廓,和斑驳的光影。
“凌……凌云哥?!”
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明显的颤抖。
一张苍白的、写满疲惫的脸,在模糊的视线中迅速放大。是苏婉清。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迅速蓄满了水光,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你……你醒了?真的醒了?”她语无伦次,声音哽咽,想碰碰他的脸,手指伸到一半,却又瑟缩着停住,像是怕碰碎一个易碎的梦。
凌云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一点气音。
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告诉她没事,嘴唇动了动,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比费力。
“水……水!”苏婉清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转身,拿起旁边一个用竹筒做成的水杯。她小心地扶着凌云的后颈,让他微微抬头,将竹筒边缘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清冽微甜的溪水,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凌云贪婪地吞咽了两小口,清凉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微弱的活力。
“慢点,慢点喝。”苏婉清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他,泪水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凌云的脸上,温热的。
喝了几口水,凌云感觉好了一些。视线也渐渐清晰。
他看清了苏婉清的脸。比他记忆中清瘦了许多,眼圈泛着青色,嘴唇也失了血色,显然这段时间耗尽了心力。但她看着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目光微移,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个不大的山洞,干燥,光线从洞口藤蔓的缝隙透进来。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柔软的蕨类,身上盖着阿石那件破烂的外袍。
空气中有草木的清新气息,还有淡淡的、属于草药的苦涩味道。
这里……不是地底。他们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但终于能连贯地说出几个字。
“嗯!出来了!”苏婉清用力点头,泪水又涌了出来,她一边胡乱擦着,一边又哭又笑,“七天前,我们从一条上古密道出来的。这里是黑水泽外围的山林,暂时安全。”
七天……自己竟然昏迷了七天。
凌云心中震动。他能想象,这七天,苏婉清和阿石是如何带着昏迷的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中挣扎求生。
“阿石呢?”他问。
“阿石去打猎了,顺便探探路。”苏婉清说着,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虑,“凌云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特别疼?能运转真元吗?”
凌云闻言,尝试着内视己身。
这一看,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心头一沉。
体内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经脉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多处主要经脉甚至完全断裂,黯淡无光。丹田之中,原本水火交融、生生不息的太极图,此刻黯淡沉寂,那一点作为根基的“水火本源”,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如同风中残烛。
真元?几乎一丝不剩。连引动一丝在经脉中运转都做不到。
神魂也虚弱不堪,如同饱经风霜的残破小屋,摇摇欲坠。
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双臂和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这分明是本源耗尽、道基受损的濒死之相!能活下来,已堪称奇迹。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他感觉到,眉心深处,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正缓缓流转,如同一条细小的暖溪,流经他破损的经脉,滋养着干涸的丹田,温养着虚弱的神魂。这股暖流的源头,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带着一种苍凉而熟悉的战意。
是“破军”残戟!是战霄将军和那些英灵前辈们,最后留给他的庇护!
而这股暖流,似乎与另一股清凉宁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共同维系着他的生机。那是……苏婉清的玄阴真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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