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山洞中缓慢流淌,如同洞口那条潺潺的小溪。
凌云的恢复,依旧缓慢。但每天,总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好转。
比如,昨天还需要苏婉清搀扶着,才能勉强坐起身。今天,他已经能自己用手撑着,慢慢挪动了。
又比如,昨天喝一碗肉汤,中途还要歇两次。今天,他能一气喝完,虽然还是慢。
苏婉清将这些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能让她眉梢眼角带上笑意,仿佛阴霾天空透出的一缕阳光。
照顾病人,是件琐碎又需要耐心的事。
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婉清就会轻手轻脚地起身。先到洞口,用清凉的溪水洗漱,然后开始准备一天的汤药和食物。
陶罐架在火堆上,咕嘟咕嘟地熬着草药。另一边,用石头架起的小烤架上,是阿石前一天打来的猎物,被分割成小块,慢慢烤着。
草药的苦涩气味,混合着烤肉的焦香,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凌云通常是在这混合的气味中醒来。
一睁眼,就能看到洞口那个忙碌的纤细背影。晨光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几缕发丝从她简单的发髻中滑落,贴在白皙的颈侧。
“醒了?”苏婉清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声音却带着笑意,“今天感觉怎么样?能自己坐起来吗?”
“我试试。”凌云深吸一口气,用手肘撑着身下的干草铺,一点一点,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挪起来。
动作很慢,手臂还有些发软。但最终,他成功了。
靠坐在洞壁,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汗。但心里,却有种小小的成就感。
“看,我说你可以的。”苏婉清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和开心。那笑容干净明亮,让凌云恍惚了一瞬。
“来,先把药喝了。小心烫。”她舀起一勺黑褐色的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他嘴边。
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遍。一开始还有些羞涩和不自在,现在却做得无比自然。
凌云顺从地张嘴喝下。药汁极苦,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苦吧?给,蜜饯。”苏婉清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颗晒干的野果蜜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的。
凌云愣了一下,看着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
“前几天采药时,看到几棵野果树,果子很甜,就摘了些回来晒着。想着你喝药苦。”苏婉清说得轻描淡写,又将一颗蜜饯递到他唇边。
凌云张嘴含住。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瞬间冲淡了苦涩,一直甜到了心里。
“谢谢。”他低声道,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炭灰的鼻尖上。
苏婉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热,别开视线:“跟我还客气什么。快把药喝完。”
喂完药,苏婉清又端来烤得恰到好处的肉块和用野果煮的清淡汤羹。凌云现在只能吃流质和软烂的食物,她便不厌其烦地将肉撕成最细的丝,混在汤羹里。
“阿石呢?”凌云一边慢慢吃着,一边问。
“一早就出去了,说去下套子,看能不能抓到野鸡,给你炖汤补补。”苏婉清笑道,“他还惦记着你上次说,野鸡汤最是滋补元气。”
凌云也笑了。阿石这人,话不多,但心思实在,认定的事,就一门心思去做。
正说着,洞口藤蔓被掀开,阿石高大的身影钻了进来,手里果然提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肥硕野鸡。
“仙师,苏仙子,看我抓到什么了!”阿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献宝似的举起野鸡。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只野鸡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怎的,猛地一挣,竟然从阿石没握紧的手里挣脱开来!
“哎呀!”阿石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抓。
野鸡“咯咯”惊叫着,在山洞里扑腾乱飞,鸡毛乱飘,撞翻了角落里苏婉清晾晒的草药筐,又差点一头扎进火堆。
“我的草药!”苏婉清心疼地叫了一声。
“别跑!”阿石急了,柴刀也忘了用,张开双臂,像个笨拙的大熊,在狭窄的山洞里追着野鸡扑腾。
一时间,山洞里鸡飞“人”跳,鸡毛与干草齐飞,好不热闹。
凌云靠在洞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停不下来。
苏婉清本来又急又气,看到凌云笑得开怀,连疼痛都忘了,再看看阿石那狼狈又认真的样子,也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最终,还是苏婉清眼疾手快,一道微弱的冰寒指风弹出,擦着野鸡的翅膀飞过。野鸡受惊,动作一滞,被阿石一个猛扑,牢牢按在了身下。
“抓……抓到了!”阿石喘着粗气,脸上沾着鸡毛和草屑,抬头露出一个傻笑。
再看山洞,一片狼藉。草药撒了一地,干草铺也乱了,还有几根鸡毛飘飘悠悠,落在了凌云的头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