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天空像一块淤血的皮肤,两轮月亮投下冷清的光。陆沉趴在河岸边干呕,喉咙里残留着河水的腥味和某种金属的味道。他的衣服确实是干的,但皮肤上还留着被漩涡拉扯的刺痛感。
这是......哪里?
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没有回应。远处那座城池比他透过水面看到的更为破败,西侧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大段,隐约能看到里面忙碌的人影和跳动的火光。
陆沉摸了摸胸口——青铜令牌还在,但外卖箱不见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发软,像是刚跑完马拉松。河对岸的树林里传来某种野兽的嚎叫,不像狼也不像狗,而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凄厉声音。
得去那个城池......
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水响。陆沉猛地回头,看见河中央浮着个蓝色的物体——是他的外卖箱!箱子半沉半浮,周围的水面泛着不自然的波纹,在月光下呈现金属般的质感。
陆沉不假思索地跳回河里。河水比想象中浅,只没到大腿。当他抓住外卖箱时,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指尖窜上脊背,耳边突然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像是几百个人同时在说话。
......祭品已备......
......祈求上苍......
......神水天降......
这些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幻觉。陆沉抱着箱子回到岸上,发现它完好无损,甚至连那道裂缝都还在,只是不再泛出蓝光。箱子里是空的,连一滴水都没有。
远处传来马蹄声。陆沉赶紧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看见一队骑兵沿着河岸巡逻。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手持长矛,腰挂短刀,面容疲惫但警惕。为首的骑兵突然举起手,队伍立刻停下。
有动静!那人抽了抽鼻子,河岸附近。
陆沉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令牌。骑兵们下马搜查,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外卖箱突然轻微震动起来,箱盖自动打开一条缝,一缕蓝光射出,照在陆沉手中的令牌上。
令牌上的凤凰纹饰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金光。为首的骑兵猛地转头看向巨石:那边!
逃不掉了。陆沉深吸一口气,举着令牌站了起来。
骑兵们立刻包围了他,长矛对准他的胸口。借着月光,陆沉看清了他们的样子——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尘土和血迹,眼睛却亮得吓人。
何人!为首的骑兵厉声喝问,口音古怪但勉强能听懂,为何夜闯军事禁区?
陆沉举起令牌:我找萧云凰......陛下。
骑兵们面面相觑,目光落在那个发光的令牌上。突然,所有人同时单膝跪地,长矛杵在地上发出整齐的声。
夏令大人!为首的骑兵声音都变了,末将不知大人驾到,罪该万死!
陆沉愣住了。夏令?是这令牌的名字?他强作镇定地点点头:带我去见陛下。
遵命!
骑兵们牵来一匹枣红马,恭敬地扶陆沉上马。为首的骑兵——他自称姓赵,是巡防营什长——牵着马缰走在前面,其余人呈护卫队形跟在后面。
大人从何处来?赵什长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到了?
陆沉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其辞:情况陛下自然知晓。
这个回答似乎更加深了骑兵们的敬畏。他们一路无言,穿过荒芜的田野和烧焦的树林。越靠近城池,战争的痕迹越明显:折断的兵器,焦黑的土地,还有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在月光下像一堆堆破旧的布偶。
城门是用原木临时修补的,上面钉满了铁刺。守城士兵看到令牌后立刻放行,有人飞快地跑进去通报。陆沉被领进城内,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抽搐——街道两旁躺满了伤员,呻吟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几个妇人围着一口大锅煮着什么,飘来的气味像是草药和树皮;城墙下,瘦骨嶙峋的孩子们在捡拾箭矢,可能是为了回收铁制箭头。
围城多久了?陆沉忍不住问。
三十七日。赵什长的声音沙哑,粮食十天前就断了,现在连战马都......他没说完,但陆沉明白了那些大锅里煮的是什么。
皇宫——如果这栋破损的三层建筑能称为皇宫的话——前站着两排侍卫,虽然甲胄破旧但站姿笔直。陆沉被领进大殿,里面点着松明火把,烟气呛人。十几个穿官服的人围在一张沙盘前争论着什么,听到通报声同时转过头来。
夏令大人到!
人群自动分开,露出沙盘后面那个纤细的身影。陆沉呼吸一滞——萧云凰本人比水面上看到的更加年轻,也更为憔悴。她没穿铠甲,只着一件朴素的深蓝色长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面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把出鞘的剑。
你是......女帝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令牌上,陆远山之子?
陆沉刚要回答,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浮现出那条河,看见自己的肉身漂浮在水面上,被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拖上岸;又看见苏芮举枪射击,陈志豪躲在汽车后面打电话;最后看见祖宅地窖的水池,水面泛着同样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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