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卿充满恶意与狂热的传音,如同跗骨之蛆,在地牢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久久回荡。那枚碎裂的骨符化为最后一缕黑烟,消散无踪,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柳扶风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阳谋……这是彻头彻尾的阳谋。他把战场摆在了我们面前,去,是陷阱;不去,便是眼睁睁看着一座巨城的人心沦陷,彻底断绝我们传道的根基。”
黑石城,这座刚刚经历了秩序崩溃与诡潮冲击的巨城,此刻正是人心最脆弱、最混乱的时候。希望与绝望并存,猜忌与信任交织。这对于魏长卿那专攻人心的诡异之道而言,简直是天底下最肥沃的土壤。他甚至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只需将名为“绝望”的病毒悄然注入,便能坐视整座城市从内部腐烂、崩塌。
“他算准了我们一定会去。”萧月的声音冰冷,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簇坚定的火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心”这座战场的残酷。在【逻辑天网】的深处,她曾亲眼见证过最纯粹的恶意是如何从概念层面抹除存在的。而魏长卿要做的,比【零号】更加恶毒。零号抹除的是逻辑,而魏长卿,要抹除的是希望。
“可怎么去?”柳扶风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太虚观初立,根基未稳。观内弟子大多是刚刚接触修行的凡人,赵毅的铁鸦卫也远未恢复战力。我们能调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一座巨城规模的【心诡之潮】。更何况,陆尘你……”
她的目光落在陆尘身上,充满了担忧。刚刚施展【雷霆涤心】,陆尘消耗巨大,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让他此刻亲赴千里之外的险境,无异于将整个太虚观的未来压在一场豪赌之上。
陆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牢石柱上那个昏死过去的傀儡——陈默。他仿佛在透过这具躯壳,与千里之外的那个宿敌进行着无声的对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地牢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我们不去。”
柳扶风和萧月都是一愣。
“魏长卿想要的,是我亲身入局。”陆尘的眼神悠远而深邃,仿佛看穿了层层迷雾,“他想看到我为了守护凡人而疲于奔命,想看到我被无数绝望的灵魂拖入泥潭,最终证明他的‘人性成本论’才是这个纪元的真理。他想看的,是我输。”
“所以,我偏不如他所愿。”
陆尘转过身,向地牢外走去。“战场在黑石城,没错。但我们的阵地,在太虚观。”
……
半个时辰后,传道殿内,气氛肃穆。
太虚观所有核心成员——萧月、柳扶风、赵毅,以及几位在新弟子中颇具威望的长者,尽皆在列。陆尘将魏长卿的战书和盘托出,毫不隐瞒。
果不其然,殿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重的议论声中。
“这……这该如何是好?”一位老者忧心忡忡,“黑石城若真的化为人间地狱,我们太虚观便成了孤山,唇亡齿寒啊!”
“可观主说得对,这明摆着是个陷阱!”赵毅眉头紧锁,作为曾经的军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凶险,“魏长卿此人诡计多端,黑石城内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观主亲身前往。”
“战,是死路。不战,是等死。”柳扶风一语道破了众人心中的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主座之上那个平静的身影。
“谁说,我们不战?”陆尘终于开口,一句话便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魏长卿的战场,在人心。那我们的战争,便也在人心。他要用【心诡之潮】污染一座城,那我们,便用【薪火愿力】,净化一座城!”
“传我敕令。”陆尘的声音变得洪亮而坚定,“召集观内所有弟子,无论内外,于传道殿广场集合。今日,我要借众生愿力,布一座前所未有的……【薪火为阵】!”
【薪火为阵】?
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四个字,他们闻所未闻。
“此阵,不假外物,不借金石。”陆尘的声音回荡在殿宇之间,带着一种开创历史的豪迈,“它以太虚观万里地脉为基石,以观内千名弟子的向道之心为砖瓦,以你们每一个人的‘守护’之念为阵眼!”
“我,不会离开太虚观。”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的‘神意’,将会承载着你们所有人的力量与信念,跨越千里,降临在黑石城的上空。”
“魏长卿要在精神的世界里掀起风暴,那我们,便在同一个战场,点燃足以燎原的薪火!”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神意跨越千里?以人心为阵法?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这已经不是术法,而是近乎于神迹!
“这……这太冒险了!”柳扶风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道,“将所有人的心神连接在一起,一旦其中一环出现问题,或是阵法被魏长卿从外部攻破,反噬之力足以让观内所有人心神重创,甚至……万劫不复!更不用说你,作为阵法核心,你的神魂将直面整座城市的绝望和魏长卿的全部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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