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下的针孔
“蟒蛇202!阮老板的人!”费小极脑子里炸开了锅,像塞进了一万个炮仗,嗡嗡作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冰冷的蟒蛇刺青,缠绕着“202”的数字,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一种说不清的邪气。远处净水厂废墟的爆炸烟柱还在升腾,警笛声呜咽着由远及近,像催命符一样搅动着混乱的空气。
“头儿!撤!”车尾那个假交警捡起枪,声音都劈了叉。
“蟒蛇202”那双毒蛇似的眼睛死死剜了费小极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冰的毒针,要把他钉死在这儿。他没再多说一个字,猛地一挥手,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弹开,与同伙迅速钻回那辆假警车。
“我操你祖宗!别跑!”费小极血灌瞳仁,抄起撬棍就想追。血清毁了!孩子们唯一的希望在他眼前被高温活活煮成了焦炭!这仇比天高比海深!
“费哥!别!他们有枪!”阿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快跑啊!警察!警察要来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拐弯处闪烁的警灯。
“妈的!”费小极看着那辆假警车一个疯狂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卷起漫天尘土,瞬间消失在弯道的另一头。再看看身边吓得浑身筛糠的阿土,还有那摊在滚烫石头上早已蒸发殆尽、只留下一点暗红污渍的血清痕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怒火几乎将他撕裂。追?拿什么追?这破冷藏车连人家尾灯都看不见!打?手里就一根撬棍,够人家塞牙缝吗?
“操!操!操!”他狠狠地将撬棍砸在破车轮胎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这样能砸碎堵在心口的憋屈。道家讲“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霉运他娘的刮起来就没完了是吧?!
“走!”他一把拉起瘫软的阿土,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钻进路旁茂密的灌木丛,头也不回地往山里钻。身后,警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然后是警察的呼喝声,现场勘查的动静……这些都和他们无关了。
几天后,夜深得像泼了墨。滨海市南边老城区一条污水横流、霓虹灯闪烁却透着一股子廉价与破败气息的小巷——“鬼纹街”。这里是各种地下纹身、穿孔、甚至黑诊所和小赌档的聚集地,空气里常年混杂着劣质颜料、消毒水和汗臭的味道。穿着紧身背心露着花臂的社会青年,画着浓妆眼神迷离的女人,还有缩在阴影里眼神警惕的交易者,构成了这里的底色。
费小极像个幽灵一样溜达着。他换了身更破旧的衣服,脸上抹了点灰,刻意佝偻着背,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锥子,在那些闪着“夜光纹身”、“大师手笔”招牌的铺子里来回扫视。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是他凭着记忆,忍着恶心画下来的那个蟒蛇缠“202”的图案,线条歪歪扭扭,但那股子阴冷邪性的劲儿勉强还在。
他这几天没干别的,就打听这刺青。从几个混迹底层的“老油条”嘴里撬出来的唯一有用信息,就是这“蟒蛇缠数字”的活儿,手法刁钻,颜料据说还是特制的,整个滨海市,只有“鬼纹街”最深处的“老鬼刺青店”能做得出那种味道,特别是那蛇眼睛,邪门得很。
费小极停在一间极其不起眼的小门脸前。招牌就一块褪色发黑的破木板,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写着“老鬼”两个字,油漆还流淌下来几道,像干涸的血泪。门帘是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厚帆布,里面透出昏暗的红光,隐约能听到纹身机低沉的嗡鸣,像个正在咀嚼的怪物。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血腥气和消毒水的味道直冲脑门。撩开门帘钻进去,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空间很小,只有一盏低瓦数的红灯悬在头顶,把墙上挂着的那些狰狞鬼神、妖艳女体和看不懂的诡异符号刺青画照得影影绰绰,如同地狱浮世绘。一个干瘦得像个骷髅架子的老头,穿着沾满各色颜料的背心,正叼着烟,慢条斯理地在一个光头壮汉后背上扎一条盘踞的黑龙。烟灰积了老长一截,颤巍巍地要掉不掉。
老头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等着。”那光头壮汉回头瞥了费小极一眼,眼神凶狠,带着警告意味。
费小极心里骂了句娘,脸上却堆起市井混混特有的、三分谄媚七分油滑的笑,点头哈腰:“哎,鬼爷您忙,不急不急。”他找了个墙角的破板凳坐下,屁股刚挨着,就感觉那板凳腿儿好像少了一截。他尽量缩着身子,让自己不那么显眼,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这间小屋里的每一寸地方——墙上挂的工具,摆着的颜料瓶子,角落里堆的杂物……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老鬼手上。那双手枯瘦得像鸡爪,布满皱纹和老茧,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的油泥,但拿着纹身机针头的手却稳得出奇,在壮汉背上移动,发出稳定而低沉的“嗡嗡”声。费小极的心跳随着那声音一下下加速。他悄悄掏出那张画着蟒蛇缠“202”的纸片,等那壮汉穿上衣服、丢下一叠钞票骂骂咧咧走人后,才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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