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护栏的地图
费小极觉得自己这身行头,比老王头那摊子上刮下来的油泥还恶心。一身浆洗得发硬、还带着前一个病号呕吐物腥气的蓝色护工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头上歪扣着顶上能刮出二两油垢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恨不得遮住整张脸;最要命的是脸上捂着那个灰扑扑的口罩,一股子劣质消毒水的味儿混着陈年汗臭,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他脑仁疼。
“呸!真他娘晦气!”他对着医院后门垃圾箱啐了一口,感觉连唾沫星子都带着这身衣服的馊味儿。可没法子,为了混进这森严得跟皇宫似的“圣玛丽亚国际疗养中心”,他只能当一回掏粪的(在他心里护工跟掏粪的没区别)。医院保安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来扫过去,要不是老王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换来这张几乎以假乱真的旧工牌,加上他脸上糊的那层故意抹上去的灰泥,还真混不进来。
目标明确:顶楼VIP区,陈公子陈世豪那间恨不得镶金边的特护病房。听说那二世祖被污水厂的爆炸震得差点见了阎王,虽然捡回条命,但躺在病床上跟个活死人差不多,全靠机器吊着。费小极心里头没半点同情,只有一股子邪火:“呸!活该!让你们老陈家缺德冒烟!报应!老子今天就是来给你们火上浇油的!”
他推着那辆比他脸还空的工具车,吱呀吱呀地往电梯口蹭。心里头七上八下,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老王头临别的话还在耳朵边嗡嗡响:“小子!记住!那护栏!陈公子病床右边的那根!靠近他脑袋那头的!那玩意不是铁的!是特制的航空铝镁合金!轻得很!但你得想法子把上面刻的东西弄下来!用这个!”老王头塞给他个巴掌大的、像玩具一样的小手电筒似的东西,“红外激发!贴着刻痕照!有东西就能显出来!照完立刻走!别他妈贪心多看!”
电梯门开了,一股冷气混合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费小极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生活压垮了脊梁骨的老实护工,推着车溜进去。手指头有点抖,按下了顶楼的按钮。光滑的电梯壁上模糊映出他此刻的衰样儿,费小极心里骂了一句:“操蛋!老子费小极,当年在胡同口那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如今混成这熊样儿,钻狗洞一样钻进来偷根破床栏杆!”
电梯无声地上升,数字跳动得像催命符。顶楼到了。门一开,费小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楼道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又冰冷的气息。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保镖,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楼道尽头那扇雕花木门的两边。
那就是陈世豪的病房。费小极手心全是冷汗。他推着车,故意压低帽檐,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沿着楼道往里走,眼睛的余光死死锁着那两个保镖。两个保镖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看一件会移动的垃圾,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随即又扭过头去,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对他这个“护工”完全不感兴趣。
反常!太他妈反常了! 费小极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陈北斗那老狐狸,儿子躺在这儿半死不活,门口就放俩保镖?还这么松懈?简直像是…专门给他留的门缝!
“不对劲…”费小极心里直打鼓,“老王八蛋玩什么花样?”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装着查看工具车的样子,慢慢蹭到了那扇豪华病房门口附近的一个杂物间门口。门虚掩着。他左右瞟了一眼,那两个保镖似乎没再注意他,背对着他在讨论昨晚的球赛。
机会!费小极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蹦出来。他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滋溜一下就钻进了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各种清洁用品和替换的床单被罩。他飞快地从工具车底层抽出一把老王头改造过的、锯片薄得跟纸片似的合金钢锯条!这玩意儿切金属动静小。
他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杂物间的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保镖的闲聊声还在继续。
费小极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闪身而出!目标明确,直扑陈世豪病房门口!他没敢走正门,而是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墙壁,挪到病房那扇巨大的、拉着厚厚遮光帘的落地窗外。谢天谢地,窗户锁着,但旁边的通风检修口…老王头的情报没错!
他像个熟练的贼,用一根细铁丝三下五除二就捅开了通风口那锈迹斑斑的搭扣。狭窄的洞口,刚好容他这瘦猴身材钻进去。里面满是灰尘和冰冷的铁锈味。他忍着恶心,手脚并用地往前爬。通风管道拐了个弯,下方就是病房!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活动的检修挡板,向下望去。
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各种监测仪器发出幽绿的、红色的光点,映照着病床上那个一动不动、插满管子的身影。空气里只有仪器单调的“嘀…嘀…”声和氧气机单调的气流声。陈世豪脸色惨白如纸,像个被精心布置的蜡像。床边,老王头特意强调过的——右边那根银白色的、靠近头部的床护栏!在微弱的光线下,表面光滑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