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账本边缘。燕南泠刚翻开一页,外头就传来吵闹声。
她抬眼看向门口,笔没停。
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穿青灰长衫的老医围在诊室门口,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这丫头根本不懂规矩!针法乱来,差点害死人!”
“女子行医本就不合礼制,现在还敢胡施针术?”
“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们集体辞去医署职务!”
燕南泠合上账本,起身往外走。她走路很稳,袖口银针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走到人群前,她没说话,只扫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医。那姑娘低着头,手指掐在衣角上,指节发白。
“谁说她误诊?”燕南泠开口。
带头的老医转过身,胡子抖了两下:“燕大人,此症本当用汤药缓治,她却擅自施针,病人才会突然昏厥!这是铁证!”
“铁证?”燕南泠问,“你亲眼看了她的针法?”
“我……自然有人回报。”
“那就取《针灸日录》来。”她说。
学徒很快把册子送来。燕南泠翻到当日记录,念出声:“风池、合谷、太冲三穴并刺,辅以艾灸足三里。针对头胀面赤、脉弦有力之象,属肝阳上亢,治法无误。”
她抬头看着那老医:“你说该用汤药,可患者素体虚弱,清泻类药一服即伤正气。针法导气,不损根本,正是稳妥之举。你习的是哪一派古法,能治虚实夹杂之症?”
对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纸上记得清楚,未必救得活人。”
燕南泠没理会这话,转身走进病房。
病人已经醒了,靠坐在床边,脸色比昨日好得多。他看见燕南泠,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她按住他肩膀,“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不晕了,胸口也不闷。早上还能喝下半碗粥。”
“昨夜呢?”
“整夜安睡,没再出冷汗。”
她回头看向门外一群人:“你们要看的不是谁扎了针,而是病人有没有好转。他活得好好的,谁来说说,到底是谁错了?”
没人应声。
刚才最凶的那个老医低头往后退了半步,袖子一甩,转身走了。其他人见状,也陆续散开。
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
燕南泠走出病房,发现那年轻女医还站在原地,手攥着衣角没松。
她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递过去。
“这是我整理的针法要点,你今天用的路子是对的。这一段,送你。”
女医接过册子,手指微微发抖。
“他们不怕你犯错。”燕南泠低声说,“怕的是你没错。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以后还会有人找事。但我不走,你就不会倒。”
女医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泪光。
“多谢……燕大人。”声音很小,带着颤。
燕南泠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刚走两步,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燕大人!”是那个女医的声音,“病人……病人又开始喘了!”
她立刻停下,回头问:“哪个病人?”
“东厢第三间,突发腹痛,面色发青!”
“带路。”
两人快步走向东厢。推开门时,屋里已有两名学徒在旁守着,围着一张床。
病人蜷缩着,双手抱腹,额头冒汗,呼吸短促。
燕南泠上前一步,伸手探他手腕。脉象浮滑而数,指尖触到皮肤时略感发热。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半个时辰前吃了早饭,突然就捂着肚子喊痛。”一名学徒答。
“吃了什么?”
“小米粥,半个馒头,还有两片腌菜。”
她转向女医:“你先看过了?”
“看过。按压腹部有抵抗感,不敢用力,怀疑是肠结或寒凝。”
燕南泠点头,蹲下身掀开被子一角,查看病人姿势。他双腿屈起,身体侧向一边,明显是在缓解疼痛。
她伸手轻压右下腹,病人立刻抽气。
再压左侧,反应轻微。
她站起身,对学徒说:“去取细针来,七号针三枚。”
学徒愣了一下:“不是……应该先煎药吗?”
“先止痛。”她说,“这不是寒凝,也不是积食。是急性阑尾炎早期,再拖下去会化脓穿孔。”
屋里一片静默。
女医咬了咬唇,忽然说:“我信您。我去拿针。”
针很快送来。燕南泠消毒后,在足三里、上巨虚两穴各刺一针,留针不动。第三枚针放在旁边备用。
“观察一刻钟。”她说,“如果痛感减轻,说明判断正确。若加重,立即改用温中汤。”
众人屏息等着。
十分钟后,病人眉头慢慢松开,手从腹部放下了一些。
“舒服点了……”他喃喃道,“好像有股热气往下走。”
燕南泠拔出两针,擦净血点,盖好被子。
“熬附子理中汤,小火慢服。今晚加派一人值守,每两个时辰查一次体温。”
她转向女医:“你守第一班。”
女医用力点头:“是。”
走出病房时,太阳已经移到中天。
院子里有几个学徒在晒药,看见她走过,纷纷停下动作行礼。
她没停步,径直走向主堂。
刚进屋坐下,就有文书官送来新的名单——下周新一批女子医师考核名册。
她拿起笔,蘸墨,在首页写下第一个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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