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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泠走出巷口时，袖袋里的银针贴着手臂外侧。她刚从武馆回来，鞋底还沾着演武场的细沙。街面安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叫卖。她没停步，径直朝宫门方向走去。
守城士兵见到她腰间的三枚令牌，立刻让开通道。她穿过朱雀街，踏上白石阶道。风从背后吹来，把发尾掀了一下。她抬手扶住鬓边银针，继续前行。
偏殿前已有几名官员候着，见她走近，纷纷低头避让。她未作停留，直接步入殿门。内侍通报一声，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来了。”皇帝放下笔，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身衣裳，倒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是。”她说，“刚去了趟武馆。”
皇帝点头，目光落在她袖口处一道浅痕上，那是昨日石头飞溅留下的划口。他没多问，只道：“今日召你入宫，不是为别的事。”
话音落，殿外脚步声响起。
萧无痕走进来，玄色劲装一丝不苟，软剑垂在腰侧，“无痕”二字在光下泛出冷色。他站在阶下，没有看她，只向皇帝行礼。
“自今日起。”皇帝开口，“萧无痕任暗卫统领，专司司药、司刑、司造三职之安，尤重护燕大人周全。”
殿内静了一瞬。
燕南泠看着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同。从前他在暗处，总是在夜里出现，或是站在屋檐角落，影子藏在墙后。现在他立于明光之下，肩背挺直，面容清晰。
“他护你。”皇帝看向她，“朕放心。”
她没应声，只是望着萧无痕。
他缓缓转身，目光与她相接。那一眼很短，却不像以往那样迅速移开。她看见他眼底有东西动了一下，像冰层裂开一道缝。
“你总这么沉默。”她低声说。
他没答，也没退。片刻后，只说了两个字：“我在。”
这两个字落地，像是补上了很久以前就该说完的话。
皇帝站起身，将一块玉牌递给她。“这是新制的通行令，三署通用，无人可拦。”他又看了眼萧无痕，“从今往后，你的出行由他亲自安排路线，宿处设双岗轮守，文书加印密签。”
她接过玉牌，指尖触到上面刻的纹路。是星渊残卷里常见的回形线，但她没多想。
“谢陛下。”她说完，转身往外走。
萧无痕跟在她身后半步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脚步声整齐地落在青砖上。阳光斜照进来，把他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她半个脚印。
走到宫门台阶时，她停下。
“你要一直这样跟着？”她问。
“是。”
“吃饭时也跟着？”
“是。”
“睡觉呢？”
他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我在门外。”
她轻哼一声，继续下阶。台阶共九级，她走到第五级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萧无痕正伸手按住剑柄，眼神扫过对面屋顶。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有人？”她问。
“没有。”他说，“但刚才风向变了。”
她没再问，继续往下走。到底层时，一辆马车已等在路边，帘子低垂，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她刚要上车，萧无痕先一步上前，绕到车后检查轮轴，又掀开车帘看了一会儿，才示意她可以上。
她坐进去，靠在木框上。车内干净，座位铺了厚垫，角落放着一个水囊和一把短刀。都是新的。
车轮启动，地面震动传到掌心。她透过帘缝看出去，街道两旁行人往来，有人认出她的身影，悄悄指了一下。她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车辕上的萧无痕。
“以后你就坐前面？”
“是。”
“不能换个位置？”
“不能。”
“为什么？”
“视野好。”
她不再说话，闭眼靠了一会儿。马车行驶平稳，但每次转弯时都会轻微晃动。她察觉到萧无痕的身体始终绷着，手一直搭在剑柄附近。
车行至司药署前街，人群渐多。她正准备开口让他停车，忽然听见前方一阵骚动。
马车猛地一顿。
她往前倾，手撑住前方板壁。外面传来叫骂声，还有人喊“让开”。萧无痕立刻跳下车，快步走到车头。
她掀开帘子一角。
街上挤满了人，一个小贩推着担子横穿道路，差点撞上车轮。萧无痕站在车前，一手拦住人流，另一只手示意车夫后退。
那人嘴里嘟囔着，却被周围人推搡着离开。秩序很快恢复。
萧无痕回到车边，低头对她道：“没事了。”
她看着他额角渗出的一层薄汗，忽然说：“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吗？”
“什么？”
“当众露脸，指挥行人，查车检道。”
他沉默几息，才答：“没有。”
“那现在感觉如何？”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还好。”
她嘴角微动，没再说什么。马车再次启动，缓缓驶向司药署大门。
到了门口，她下车时脚步略沉。地上铺的是新石板，还没被踩磨光滑。她站定，转身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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