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武馆前坪的青石地上,燕南泠正站在场边,看着两名女徒练习桩步。她昨夜服下的药效还未完全退去,身体轻盈,耳目清明,连远处街口卖炊饼的吆喝声都听得清楚。
她抬手扶了下鬓边银针,目光扫过两个弟子的手势。左手那个肩太耸,发力不顺;右边这个重心偏前,容易被带倒。她刚要开口纠正,忽听门外一阵喧闹。
三个人大步走进来,穿着粗麻劲装,腰间佩刀,脚步沉重却不稳。为首那人嗓门极大:“这就是你们开的武馆?专教女人练拳?”
场中几人停下动作。燕南泠没动,只轻轻挥手,让弟子退到身后。
那人环视一圈,冷笑一声:“武之一道,讲究筋骨强健、气血雄浑。女子体弱,经脉细窄,如何承受真功?不如回去绣花做饭。”
他身后两人跟着哄笑。
燕南泠依旧不动。她看得出这三人外强中干,呼吸急促,脚跟虚浮,显然是赶了一段路又刻意摆出气势,实则内息紊乱,不堪一击。
她还没说话,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晏从侧门走出来,外袍未穿,只着短打劲装,袖口挽到肘上,腰带扎紧。他看了眼门口三人,径直走到场中,站定。
“我是这武馆执教。”他说,“你要比什么?”
那人一愣,没料到有人应战。他上下打量周晏,见对方衣着普通,右臂有旧伤痕迹,便轻蔑道:“比真本事。点到为止,输了别赖。”
“好。”周晏点头,“你先出招。”
那人拔刀就砍,刀风呼啸,看似凶猛,实则手腕发飘,力道全在表面。周晏侧身避开,左手顺势搭上对方小臂,一拧一带,那人立刻踉跄前扑,刀脱手落地。
围观弟子中有人低呼。
第二人冲上来,双拳齐出,想趁其不备。周晏不退反进,右手格挡同时左掌推出,正中胸口。那人倒退数步,坐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第三人站在原地,脸色变了。他本想等前两人消耗对手,自己再出手,没想到十息不到,两人已败。
他咬牙抽出刀,绕到周晏背后,猛地劈下。
周晏头也不回,右腿后踢,正中膝窝。那人跪在地上,刀尖插进石缝,拔不出来。
全场安静。
周晏转身,面向燕南泠所在的方向。他抱拳,声音清晰传遍整个前坪:“诸位都看见了。这馆里教的功夫,不是花架子。每一式都经过推演,每一步都有机关导引与经络配合。这些法子,全是燕大人所授。”
他顿了顿,语气更重:“她教的,比我强。”
人群微微骚动。
那三个江湖客互相看了一眼,低头捡起兵器,一句话没说,快步离开。
街边几个看热闹的邻里开始低声议论。
“原来真是有实学的……”
“我听说之前镇北军里有个女兵营,用的就是这种打法。”
“难怪周将军肯来教。”
燕南泠这时才走上前。她走到周晏身边,看了眼地上残留的脚印,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弟子。
“都回去继续练。”她说,“刚才那几招拆解,下午再讲一遍。”
众人应声散开,回到各自位置。
周晏抹了把额头的汗,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让我出面。”
“你反应快。”她说,“但他们不该低估女子。”
“他们不是低估女子。”周晏摇头,“是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功夫。只知道抡刀砸拳,以为那就是武。”
他弯腰捡起那把插在地上的刀,递还给角落里的弟子:“这招背后偷袭,下次换你来试。记住角度和步距。”
那弟子接过刀,脸涨得通红,用力点头。
燕南泠走到场边木架旁,拿起一本册子翻看。这是最近报名习武的名单,已有十七人登记,其中十二个是女子,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三十八岁,有药铺帮工,也有寡妇独居。
她翻到末页,提笔添上一行字:**王氏,二十六岁,原织坊女工,愿学防身术。**
写完合上册子,她听见周晏走过来。
“你说,以后还会有人来闹吗?”他问。
“会。”她说,“只要我们还在教。”
“那就让他们来。”周晏靠在柱子上,活动了下手腕,“打一个,少一个嘴大的。”
她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你总这么直接。”
“我不懂绕弯。”他笑,“你也一样。要做什么,就做。不说废话。”
她没接话,转身走向屋内。路过门槛时,忽然停下。
“对了。”她说,“明日我要去司药署核对药材入库,你这边上午能照应?”
“没问题。”周晏拍胸,“我还能加一组实战演练。让她们试试双人对拆。”
“别太狠。”她说,“新来的底子弱。”
“放心。”他咧嘴,“我有分寸。”
她点点头,进了屋子。
屋里光线稍暗,桌上摆着昨日林疏月送来的紫檀木盒。她没打开,只是将册子放在上面,顺手摸了下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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