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医馆前院,燕南泠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卷纸。她昨夜没睡好,荒原上那片漆黑的裂隙还在眼前晃。但她今天没时间想那些。
药囊挂在腰侧,七根银针都在。
她抬脚迈进门时,听见里面吵得厉害。几个老医者围在堂前,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为首的白须老者拍了下桌子,指着墙上新挂的木牌说:“女子诊室?荒唐!医道传承千年,何时轮到妇人坐堂问病?”
旁边有人附和:“燕姑娘虽有些本事,可也不能坏了规矩。这不是救人,是乱礼制。”
燕南泠没停下脚步。她走到案前,把手中的纸放下,是今日要开的方子。她抬头看着那块木牌——“女子诊室”四个字是她亲手写的,墨迹未干。
“你们说伤风败俗。”她开口,“那我问一句,病人躺在那里,是等礼法来救,还是等医术来治?”
没人接话。
老医官孙元济冷笑一声:“嘴皮子利索不算本事。你若真有能耐,当众治一个难症,我等无话可说。否则,这块匾,今日就得摘。”
围观的人群往后退了半步,等着看结果。
燕南泠转身走出大堂,对守在门外的女医点头:“去请李家妇人。”
不多时,一名中年妇人被扶进来,脸色发青,手按着太阳穴,走路都晃。她是城东李记布庄的主母,偏头痛三年,看过十几个大夫,汤药吃了不知多少,始终不见好。
“又是这个病?”孙元济皱眉,“此症根深,非一日可解。你若三刻内让她止痛,我才认你这一科。”
燕南泠没回应。她让妇人坐下,翻开眼睑看了看,又搭脉片刻,从药囊里取出两根银针。
她动作快而稳,落针在头维、风池二穴,指力一旋,针没入皮肤。接着又取第三针,刺入合谷。每一下都干脆,没有多余动作。
妇人起初还咬着牙忍痛,片刻后,眉头慢慢松开。一刻钟过去,她忽然睁眼,声音发颤:“我……头不疼了。”
全场静了一下。
有人小声问:“真的好了?”
“真是不疼了!”妇人自己都不敢信,伸手摸了摸脑袋,“像块石头被人搬走了。”
燕南泠拔针,用棉布擦去血点。她看向身边两名女医:“你们说,为何取这三穴?”
年轻些的女医上前一步,声音有点抖但说得清楚:“头维通阳明,风池祛外邪,合谷调气血。三穴共奏,疏经活络,故能止痛。”
另一人补充:“再以薄荷冰片贴敷前额,助药气渗透,缓解郁热。”
燕南泠点头,又从案上拿起一张方子:“这是后续调理方,每日一剂,连服七日,可防复发。”
她把方子递给妇人。妇人接过,突然跪下:“恩人!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燕南泠伸手把她拉起:“别谢我,以后找她们就行。”她指向两位女医,“她们现在就能治你。”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往前挤,想看看那块“女子诊室”的牌子到底能不能留。
孙元济站在原地,脸沉着,一句话没说。他身后的几名老医者互相看了看,有人悄悄往后退,有人低头不语。
温离这时候才从角落走出来。她一直靠在柱子边,双手抱臂,嘴角带着笑。她走到燕南泠身边,盯着那块木牌看了会儿,忽然拍了下手掌。
“你这招,高。”
燕南泠转头看她。
“不讲礼法,不讲道理,直接拿疗效砸人脸上。”温离笑出声,“打得他们哑口无言,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燕南泠没笑。她看着堂前的人群,看着那些原本反对的脸,现在有的犹豫,有的动摇,有的已经转为好奇。
她走回案前,拿起笔,在登记簿上写下第一行字:**李氏妇,偏头痛三年,施针一次,痛止。**
“从今天起,每天记录病例。”她对两名女医说,“谁来看病,什么症状,怎么治的,用了什么药,都要写清楚。”
“是,师父。”
“别叫师父。”她说,“你们是医者,不是学徒。名字写在门口,病人认的是你们自己。”
两人用力点头。
外面阳光照进来,落在“女子诊室”四个字上。木牌被挂在东厢门口,位置显眼,再没人敢提摘下来的事。
孙元济最后看了眼那块匾,转身就走。经过燕南泠身边时,他顿了顿,低声说:“今日之事,我不认错,也不认输。但我承认,你确实治好了人。”
说完,他大步离开。
其他人陆续散去。有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女医们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
温离站在院子里,看着燕南泠走进诊室,背影挺直,动作利落。她摇摇头,自言自语:“以前总觉得你是靠着什么天意才走到这一步。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需要那些。”
她没再说下去。
燕南泠坐在诊室案后,打开新的病历本。第一个名字已经写好,墨迹正干。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另一个病人来了。是个老头,拄着拐杖,说腰疼得睡不着觉。
她起身迎出去,药囊随步轻晃。
银针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她伸手探了探老人的手腕,开始问诊。
老人说话不利索,她就一句句问清楚,不怕慢。
问完后,她取针,落穴,手法如常。
针扎进去的时候,老人猛地吸了口气。
她没停手。
第二针落下,老人闭上眼,肩膀忽然松了。
“好像……热乎了。”老人喃喃道。
她不答话,继续操作。
第三针下去,老人睁开眼,声音变了:“小姑娘,我这几十年没这么轻松过。”
她拔针,收好。
转身回到案前,翻开本子,在第二行写下:**张姓老者,腰痹八年,初诊见效。**
笔尖顿了一下,她继续写:**明日复诊。**
外面有人递来一碗水,她接过喝了一口,水有点凉。
她放下碗,手指抚过药囊。
七根针,都在。
阳光照在桌角,映出她左眉骨上的那道疤。
她抬头看了眼门外。
又一个病人站在那里,是个年轻女子,低着头,手里攥着衣角。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
“进来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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