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气裹着山风,早早浸透了深山坳里的每一寸土地。田埂上的枯草挂着细碎的白霜,踩上去脆生生地响,阳光爬过东边的山梁时,带着几分单薄的暖意,勉强给冰凉的空气添了点温度。
李秋月披着件厚些的蓝布褂子,蹲在自家的菜园子边,手里攥着一把小锄头,正一点点刨开冻硬的土层。她的发丝被晨雾打湿,贴在鬓角,露出来的脖颈白皙,却也泛着淡淡的凉意。弯腰的动作让蓝布褂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哪怕是在寒风里劳作,也透着股山野女子独有的柔韧风姿。
“秋月,歇会儿再弄,这土冻得实,别急着翻。”王大山扛着一捆刚砍的柴火从竹林里出来,粗粝的嗓音被山风揉得软了些。他赤着的脚踝沾了些泥土和白霜,黝黑的胳膊上还留着几道被竹枝划开的浅痕,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落在肩头的粗布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李秋月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脊背,朝着大山笑了笑:“没事,早点把土翻好,明天就能种上青菜和萝卜了。前阵子光忙着找工友讨工钱,菜园子都荒了,再不打理,冬天就没菜吃了。”
她的声音清亮,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日子,他们白天跑遍周边的村子找被拖欠工资的工友,晚上回来还要琢磨应对赵虎和刘佳琪的法子,连地里的庄稼都没顾上好好照料。玉米地的秸秆早就该清理了,红薯窖也没来得及加固,眼看着天气一天天冷下来,生计上的事儿,半点都耽误不得。
王大山把柴火放在院门口,大步走到菜园子边,从李秋月手里拿过小锄头:“我来弄,你去屋里烧点热水,暖暖身子。”他说着,抡起锄头就往冻土里挖,锄头落下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溅起些带着白霜的泥土碎粒。
李秋月没推辞,知道大山心疼自己,也知道他心里憋着股劲,想借着干活散散心。她转身往屋里走,路过晒谷坪时,瞥见角落里堆着的几袋玉米,那是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不少——一来是春夏时节雨水不均,二来是后来忙着讨工钱,没顾上好好施肥除草,产量自然降了些。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李秋月推开屋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灶膛里还留着昨晚的余火,她添了些柴火,架上铁锅烧热水,又从米缸里舀了些米,淘洗干净后放进锅里,打算煮点稀粥当早饭。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却驱不散她眼底那点淡淡的忧虑。赵虎和刘佳琪那边没了动静,反而让她心里不踏实。刘佳琪上次在院子里闹了一场,撂下狠话走了之后,这几天倒是没再来捣乱,可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阴谋。那些被拖欠工资的工友,除了东边村的老陈叔和北边村的二爷爷松了口,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讨公道,其他人要么被赵虎收买,要么被威胁,始终不敢表态。
“这赵虎和刘佳琪,肯定没安好心。”李秋月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在心里琢磨,“他们要是真的怕了,早就把工钱结了,哪会这么安静?说不定,是在等着找咱们的麻烦。”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略显迟疑的呼喊:“大山哥,秋月嫂子,在家吗?”
李秋月愣了愣,这声音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擦了擦手,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篮自家种的红薯,脸上满是局促的神色。
“是……二牛?”李秋月认出了男人,正是前阵子他们去找过的工友二牛,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二牛的媳妇秀莲。上次他们去二牛家,二牛因为怕赵虎报复,没敢答应一起讨工钱,怎么今天突然找上门来了?
王大山也听见了声音,从菜园子那边跑了过来,看到二牛夫妻俩,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二牛?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二牛夫妻俩跟着王大山走进院子,秀莲把手里的红薯放在石桌上,局促地搓了搓手:“大山哥,秋月嫂子,没提前跟你们说就过来了,你们别嫌我们唐突。”
“说啥客套话呢,都是乡里乡亲的。”李秋月笑着把他们往屋里让,“快进屋坐,我正烧着热水呢,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几个人走进屋里,二牛坐在板凳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有些发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秀莲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大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给二牛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二牛,有啥话你就直说,咱们都是一起在砖窑厂干过活的,不用藏着掖着。”
二牛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杯子,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放松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王大山和李秋月,眼眶微微泛红:“大山哥,秋月嫂子,我……我对不起你们。”
王大山和李秋月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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