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1449年)秋,蒙古草原的寒风卷着黄沙,越过长城,直扑京师。紫禁城里,年仅二十一岁的汪氏正对着铜镜,由侍女为她梳理发髻。镜中女子眉眼清丽,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她的丈夫,郕王朱祁钰,已经在殿中议事三日,未曾好好歇息。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深沉而急促,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娘娘,夜深了,郕王殿下怕是还在与大臣们商议边事,您先安歇吧。”贴身侍女锦儿轻声劝道,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插在汪氏发间。这支步摇是朱祁钰刚纳她为妃时所赠,翠羽鲜活,至今未褪颜色。
汪氏抬手按住步摇,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也先的骑兵都到大同了,皇上御驾亲征,如今音讯全无,王爷怎能睡得着?”她口中的“皇上”,是朱祁钰的兄长明英宗朱祁镇。几日之前,前线传来的还只是“战事胶着”的奏报,可从昨日起,驿马奔驰的频率越来越快,大臣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后宫中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朱祁钰略显沙哑的嗓音:“王妃何在?”汪氏连忙起身相迎,只见朱祁钰一身常服,衣袍上沾着尘土,双眼布满血丝,往日温和的脸上满是惊惶与焦灼。他一把抓住汪氏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汪氏微微蹙眉,却听到他颤声说道:“大哥……大哥在土木堡被俘了!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哐当”一声,锦儿手中的烛台摔落在地,烛火摇曳着熄灭,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汪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扶住身边的梳妆台,指尖冰凉——土木堡,那是大明的军事要地,五十万大军,那是大明的精锐之师,如今竟一朝尽丧,皇上被俘,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蒙古铁骑随时可能兵临北京,意味着大明朝廷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王爷,”汪氏定了定神,抬手拭去朱祁钰眼角的湿痕,“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为皇弟,当担起这份责任。后宫之事,有我在,您尽管放心。”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朱祁钰望着妻子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握紧了汪氏的手:“有你在,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之上乱作一团。以徐有贞为首的大臣主张南迁,以于谦为首的大臣则坚决反对,力主“社稷为重,君为轻”,请立郕王朱祁钰为帝,稳定朝局。孙太后(明英宗之母)虽心有不舍,但为了大明江山,最终还是下旨:立英宗之子朱见深为太子,命朱祁钰监国,不久后又正式下诏,册立朱祁钰为帝,改元景泰,是为明代宗。
景泰元年(1450年)正月,朱祁钰登基已满三个月,京师保卫战取得胜利,也先被迫退兵。朝堂局势渐稳,册立皇后之事被提上日程。按照礼制,汪氏作为朱祁钰的正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可就在此时,后宫中却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有人说,汪氏出身不高,其父汪泉只是个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不足以匹配皇后之位;还有人说,孙太后更属意一位出身勋贵世家的女子为后,以巩固太子朱见深的地位。
汪氏对此毫不在意,她依旧每日打理后宫事务,照顾朱祁钰的饮食起居,闲暇时便诵读史书,从历代贤后事迹中汲取智慧。她知道,朱祁钰此刻面临的压力巨大,外有也先的威胁,内有朝堂的派系之争,还有太子朱见深这一“潜在的皇位继承人”,她不能再给他添乱。
一日,朱祁钰退朝后回到后宫,脸色阴沉。汪氏见状,连忙吩咐人摆上他爱吃的几样小菜,又为他斟了一杯温酒。“皇上,可是朝堂上有烦心事?”她轻声问道。朱祁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那帮老臣,整日拿太子说事,仿佛我这个皇帝是临时的一般!”汪氏心中一凛,她知道朱祁钰心中的顾虑——他虽是皇帝,但太子却是兄长的儿子,这让他始终觉得皇位不稳。
“皇上,”汪氏放下手中的茶盏,认真地看着朱祁钰,“太子是先皇之子,是孙太后亲立,朝野上下都认可他的地位。您如今登基,是为了稳定社稷,并非贪图皇位。只要您尽心治国,百姓安居乐业,大臣们自然会信服您。至于太子,您待他如亲子,日后他也必会感念您的恩情。”她的话句句在理,却也隐隐触碰到了朱祁钰心中的痛处。朱祁钰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不懂朝堂的复杂。”
尽管有诸多波折,但朱祁钰对汪氏的感情始终深厚。同年二月,他力排众议,正式册立汪氏为皇后。册封大典当日,汪氏身着绣着鸾凤和鸣的皇后朝服,头戴九凤金冠,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丹陛。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金冠上的珠宝熠熠生辉,她的神情庄重而从容,接受着百官的朝拜。那一刻,她成为了大明朝最尊贵的女人,凤印在握,荣耀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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