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陌上那片桑林。
林清轩扶着阿桑走下马车时,桑叶上的露珠正巧滴落,在阿桑深青色的裙裾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像极了岁月不经意间留下的印记。阿桑低头看了看,轻声笑了:“你看,连这林子都认得我,急着要给我留个记号。”
她的声音已不复年少时的清脆,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沙哑,却依然温柔如初春的溪水。林清轩握紧了她枯瘦的手,那双手曾经织过无数匹锦缎,绣过繁复的花样,如今却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裹着嶙峋的骨节。
“慢些走。”他说,声音也老了,沉稳中透出时光的重量。
这片桑林位于京郊三十里外的陌上村,五十年前,他们就在这里相遇。那时的桑树还是新栽的,枝条细弱,叶子稀疏。如今放眼望去,树干粗壮如壮士臂膀,树冠如云,层层叠叠的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半世纪的故事。
“这棵……”阿桑在一棵最粗壮的桑树前停下脚步,伸手抚摸树皮上深深的沟壑,“这是我们初见时,你靠着的那棵吧?”
林清轩凝视着那棵树,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奉父亲之命来此考察桑田,为家族绸缎庄寻找新的供货源。而阿桑,是桑农家的小女儿,正赤着脚在树下采桑叶。她的篮子里桑叶装得满满当当,抬起头时,额上有细密的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怎么知道是这棵?”林清轩问,扶着她在一旁的青石上坐下。
阿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记得那天你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衣角绣着淡淡的竹纹。你靠在这棵树上,手里拿着账本,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遇上了天大的难题。”她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那时我就想,这京城来的公子哥,怎么连看账本都这么好看。”
林清轩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你那时可没告诉我这些。”
“我怎么敢说?”阿桑望向远处的桑田,“我只是个桑农的女儿,你是林家的大少爷。要不是后来那场变故……”
她没有说下去,但林清轩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不是二十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锦缎案”,如果不是林家被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如果不是父亲被冤下狱,家产抄没,他或许永远只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永远不会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面目,也永远不会明白,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荣华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
“都过去了。”林清轩在她身边坐下,肩并着肩,就像过去五十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有农人开始劳作,锄头落地的声音沉闷而规律。更远的地方,陌上村的炊烟袅袅升起,人间烟火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清轩,”阿桑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后悔过吗?”
林清轩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看着阳光在桑叶上跳跃。这片林子见证了他们的一生——从初遇时的羞涩,到相知时的默契;从林家鼎盛时的繁华,到一夜败落后的凄凉;从被迫离开京城的仓惶,到在江南小镇重新开始的艰辛;从一无所有到慢慢建立起一个小小的染坊,养活了一家人,还收留了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学徒。
“后悔什么?”他最终问道。
“后悔选择我,”阿桑的声音更轻了,“后悔放弃京城的荣华,后悔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后悔……所有的一切。”
林清轩转过头,仔细端详着妻子苍老的面容。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只是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像是时光用最温柔的笔触勾勒出的地图,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一段往事。他记得这双眼睛在烛光下为他缝补衣裳时的专注,记得它们在看着学徒们学成离去时的欣慰,记得它们在孙辈嬉戏时的慈爱。
“阿桑,”他握住她的手,那双手虽然枯瘦,却依然温暖,“你还记得我们离开京城那天的情景吗?”
阿桑点点头,怎么可能忘记。那是深秋,落叶铺满了街道。林家的宅邸被贴上了封条,昔日的亲朋故旧避之不及。他们只带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坐上一辆破旧的马车,在萧瑟的风中离开生活了三十年的京城。马车驶出城门时,林清轩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然后转过头,对她说:“从此以后,只有你我,还有这山河为证。”
“记得。”阿桑说,“那天下着细雨,你握着我的手,说‘不怕’。”
“我不怕,”林清轩说,“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哪里都是家。荣华富贵,高堂广厦,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真正重要的,是清晨醒来时看到你在我身边,是傍晚归家时看到你在门口等候,是无论风雨飘摇,我们都牵着彼此的手。”
他的目光投向桑林深处:“你看这些桑树,它们年年落叶,又年年新发。人们只看到桑叶养蚕,蚕吐丝,丝成锦,锦缎华丽夺目。可是谁记得,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土地里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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