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一年的春日带着料峭寒意,东宫的红梅刚谢,玉兰又缀满了枝头。这日清晨,素欣捧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走进暖阁,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喜色。
“娘娘,有件事要跟您说。” 素欣将茶盏放在常氏手边的小几上,声音压得极低,“方才吕氏那边的人来报,说…… 说她有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常氏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绣绷,闻言动作顿了顿,绣针悬在半空中。她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淡淡道:“知道了。既怀了身孕,便让她好生静养,该有的份例按规矩给足。”
“娘娘仁厚。” 素欣低头应道,又补充道,“太子殿下刚也得了信,让厨房炖了些安胎的汤送去了。”
常氏 “嗯” 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刺绣,只是指尖的绣针却怎么也扎不进布面。她嫁入东宫多年,与朱标情深意笃,可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侧妃有孕本是常事,她心里纵有波澜,面上也得维持着正妃的端庄。
这时,朱长宁牵着乳母的手走进来,她刚满两岁,已经能说不少话,走路也稳当多了。看到常氏,她挣脱乳母的手跑过去,抱住常氏的腿:“娘亲…哥哥…”
“你哥哥在外面跟乳母玩呢。” 常氏放下绣绷,弯腰将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长宁今日要不要跟娘亲学绣荷包?”
长宁摇摇头,小手指着门外:“找哥哥。”
正说着,朱雄英就被乳母追着跑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袄子,手里拿着个风筝,跑得满头大汗:“娘!妹妹!你们看我的大风筝!”
“慢些跑,仔细摔着。” 常氏嗔道,刚想让乳母带他去擦汗,却见朱雄英脚下一滑,竟直直朝着门槛撞去。
“小心!” 常氏惊呼一声,长宁也跟着 “呀” 地叫了出来。
好在乳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朱雄英,才没让他撞在门槛上。朱雄英却不领情,挣脱乳母的手,嚷嚷着要去湖边放风筝:“昨天看太监们在湖边放风筝,飞得可高了!”
“湖边风大,今日又凉,不许去。” 常氏板起脸,“要放风筝就在院子里放,让乳母陪着你。”
朱雄英哪里肯听,小嘴一瘪就开始哭闹:“不嘛!我就要去湖边!就要去!”
正闹着,朱标走了进来,他刚从吕氏那里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哭。”
“父王!” 朱雄英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我想去湖边放风筝,娘亲不让!”
朱标摸了摸儿子的头,看向常氏:“湖边怎么了?”
“湖边刚化冻,地滑得很,又有风,我怕他出事。” 常氏解释道。
朱标沉吟片刻,对朱雄英道:“想去也可以,让乳母和两个内侍跟着,不许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父王!” 朱雄英立刻破涕为笑,拉着乳母就往外跑。
长宁看着哥哥的背影,小眉头紧紧皱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总觉得哥哥去湖边会出事。她拉了拉朱标的衣角:“父王,哥哥…… 不去。”
“怎么跟你娘亲一样小心?” 朱标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有乳母跟着呢,没事的。”
长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常氏打断了:“好了,让他们去吧,男孩子皮实些好。标儿,你还没用早膳吧?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些阳春面。”
朱标点点头,拉着常氏的手坐下,长宁却一直望着门口,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外面就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乳母的哭喊声:“小殿下!小殿下您醒醒啊!快来人啊!”
朱标和常氏脸色骤变,连忙往外跑,长宁也跟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心里一片冰凉。
院子里,朱雄英躺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已经失去了意识。两个内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乳母趴在朱雄英身边哭得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 朱标声音发颤,一把将朱雄英抱起来,他的身体冰得像块石头。
“回…… 回殿下,小殿下非要去湖边捞风筝,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 奴婢们赶紧把他捞上来,可他…… 他就成这样了……” 乳母语无伦次地哭诉着。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 常氏尖叫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朱标抱着朱雄英冲进寝殿,常氏紧随其后,长宁也跟着跑进去,看着哥哥毫无生气的样子,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宫女们赶紧拿来干净的棉被裹住朱雄英,又端来热水给他擦身。朱标紧紧抱着儿子,手不停地发抖,常氏坐在一旁,一边流泪一边给儿子搓手脚,试图让他暖和起来。
长宁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想起了吕氏。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偏偏在她刚查出有身孕的第二天,哥哥就出事了?是巧合吗?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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