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沉淀,将闭关所得彻底融会贯通后,张启明接到了霍家正式的请柬。依旧是那古朴的样式,措辞客气,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意味,比上一次更为郑重。
他没有刻意摆排场,只身一人,穿着简单的青色布衣,步履从容地走向那座深藏在都市喧嚣之外的古老宅院。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他人还未至霍家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守在门口的两名身着劲装的霍家年轻弟子便已察觉。他们的目光原本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带着世家大族子弟特有的矜持与警惕。可当张启明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野尽头,并一步步走近时,两人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来人明明走得不快,步伐平稳,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所谓的“杀气”或“气势”,但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门前这片空间。那压力并非咄咄逼人,却深沉如渊,让两名修为不俗的年轻弟子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们试图挺直腰杆,保持霍家弟子的风范,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低垂,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张愈发清晰、平静无波的脸庞。直到张启明走到近前,淡淡地递上请柬,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接过,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恭敬:“张、张先生,里面请,仙姑和小姐已等候多时。”
另一人更是下意识地微微侧身,让开了更宽的道路。
张启明微微颔致意,迈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在他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两名守门弟子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与难以置信。
“这位张先生……感觉和上次来,完全不同了。”
“何止不同……我感觉他看我一眼,我浑身气血都僵了一下……他才多大年纪?这身修为是怎么练的?”
“嘘……慎言。这等人物,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窃窃私语声中,是难以掩饰的赞叹与一丝由衷的敬佩。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圈子里,张启明凭自身本事赢得的态度,远比任何家世背景都更令人信服。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上次见客的正厅。厅门敞开,霍秀秀正俏立在廊下,翘首以盼。
今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略施粉黛,更显明艳动人。当她看到张启明缓步而来时,美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她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张启明比之雪山之行前,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股曾经锐利逼人的锋芒似乎完全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与渊深,仿佛浩瀚星空,引人探寻。
她心中欢喜,下意识地就想迎上去,像往常一样娇嗔地抱怨几句他这么久才来。
然而,她脚步刚动,端坐在正厅主位上的霍仙姑便轻轻抬了下眼皮,一道平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中带着长辈的威严与提醒——此刻,并非叙旧之时。
霍秀秀动作一滞,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乖巧地停在了原地,只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张启明,传递着无声的问候与关切。
张启明对她微微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目光转向正厅。
厅内,霍仙姑依旧是一身暗紫色绣金纹的旗袍,雍容华贵,气度沉凝。但这次,在她下首两侧,还坐着三位老者。这三位老者皆是须发皆白,年纪看上去比霍仙姑还要大上一些,穿着朴素的灰色或藏青色长衫,气息悠长,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显然都是霍家隐修不出、底蕴深厚的长老级人物。
能让这三位同时出面作陪,霍家对张启明此次到来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晚辈张启明,见过仙姑,见过诸位前辈。”张启明步入厅中,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他姿态从容,在那数道足以让寻常高手心神不宁的审视目光下,依旧泰然自若。
“小友不必多礼,请坐。”霍仙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伸手示意张启明坐在她右手边的客位首位,与那三位长老相对。
立即有侍女奉上香茗。
霍仙姑目光在张启明身上流转一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缓缓开口道:“小友此番雪山之行,看来收获匪浅。人常说脱胎换骨,老身今日在小友身上,算是亲眼得见了。”
那三位长老虽未说话,但他们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在张启明身上扫过,似乎想要看透他那返璞归真表象下的真实底蕴。越是探查,他们心中越是惊讶。此子气血之旺盛,犹如烘炉;气息之绵长,近乎龟息;精神之凝练,隐有光华。行走坐卧间,周身劲力圆融一体,无懈可击。这绝非普通化劲宗师所能具备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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