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同被秋霜打蔫了的庄稼,蔫头耷脑,毫无生气。
五千人的大军,本该是旌旗招展,气势如虹。但此刻,除了将官们身上那还算鲜亮的铠甲,底下的士卒们,大多是面带菜色,眼神惶恐。
瘟疫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许多人甚至还在暗暗咳嗽,脚步虚浮。
更让他们心寒的,是此行的目的——去攻打那正在散药救民、威名赫赫的二龙山!去和昔日的兄弟,兵戎相向!
“将军,前方五里,便是鹰愁涧了。”
一名探马飞奔而来,打断了花荣的沉思。
花荣勒住马缰,抬起头,望向前方那两山夹峙、地势险要的隘口。
那里,便是斥候探得的、二龙山外围防御最为薄弱的一处关卡。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苦涩。
他知道此行凶险,更知道此战不义。但他,身不由己。
宋江哥哥的“大恩”,山寨的“规矩”,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寄望于,武松兄弟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不要赶尽杀绝。
“传我将令!”花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恢复了主将的威严,“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居中,长枪兵殿后!保持阵型,缓步推进!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命令被一级级传达下去,原本有些散乱的队伍,勉强收拢了阵型。
盾牌手们举起了厚重的木盾,紧张地护卫在队伍前方,弓箭手们也纷纷取下了背上的长弓,搭上了羽箭,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山林。
鹰愁涧,涧如其名。
两侧山峰陡峭如削,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两三匹马并行。
涧中怪石嶙峋,林木茂密,一眼望不到头,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将军,此地……太过凶险,”副将忍不住再次劝道,“二龙山兵马,最擅伏击。我等若贸然深入,只怕……”
“不必多言!”花荣打断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此乃必经之路。况且,斥候早已探明,此地守军不过百余,皆是老弱病残。武松,想必是将主力,都布置在了主峰之上。”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武松,真的会如此大意吗?
队伍,缓缓地,驶入了鹰愁涧。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埋伏并未出现。
两侧的山壁之上,静悄悄的,只有几面象征性的二龙山旗帜,在风中懒洋洋地飘荡。甚至能看到,几个穿着破旧衣甲的“守军”,正靠在石头后面打盹,对这支逼近的大军,视若无睹。
“哼,一群乌合之众!”看到这般景象,不少梁山军官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轻蔑。
就连花荣,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武松兄弟,终究还是念了几分旧情的。或许,他真的只是想据险固守,并不想与梁山,彻底撕破脸皮。
然而,就在队伍行至涧中,前后皆被狭窄地形所困,进退两难之际!
异变,骤生!
“呜——!”
一声尖锐刺耳的、仿佛鬼哭狼嚎般的鸣镝声,突然从前方密林深处响起!
紧接着!
“嗖——!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破空声,从两侧原本空无一人的山壁之上,骤然响起!
那声音,与寻常弓箭的“咻咻”声截然不同!
更加短促!更加沉闷!更加……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敌袭——!举盾!”
花荣脸色剧变,声嘶力竭地吼道!
前排的盾牌手们,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木盾!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永生难忘!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如同利刃切入朽木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足以抵挡寻常刀砍箭射的厚实木盾,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从天而降的、黑色的“弩箭”,轻而易举地洞穿!
紧接着,便是盾牌后面,那些血肉之躯!
“啊——!”
“我的手!”
“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无数的梁山士卒,甚至还没看清敌人长什么样,便被那势不可挡的“魔鬼之箭”,精准地射穿了咽喉、胸膛、面门!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们身上的铁甲缝隙中,狂涌而出!
仅仅是第一轮齐射!梁山军的前阵,便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至少有三四百人,当场毙命!
“是神臂弩!是二龙山的破甲箭!”
有曾经参与过葫芦谷之战、侥幸逃生的官军降兵,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
“稳住!稳住阵脚!弓箭手!还击!还击!”花荣目眦欲裂,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想要阻止队伍的溃散。
他自己更是摘下宝雕弓,搭上狼牙箭,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还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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