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忠义堂。
气氛,比瘟疫最肆虐的时候,还要压抑。
那杆被林冲深深插入地砖的丈八蛇矛,依旧立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时刻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日割袍断义的决绝。
宋江坐在虎皮交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朝廷药材,虽然暂时稳住了山寨的局面,却也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骨髓。
圣旨上的命令,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要么去取武松的人头,要么,就等着朝廷的天兵来踏平梁山!
他没得选!
“哥哥!”吴用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药材已用去大半,兄弟们的病体也渐有起色。攻打二龙山之事,不能再拖了!否则,一旦朝廷怪罪下来,我等便是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啊!”
宋江烦躁地摆了摆手:“军师,此事我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山寨人心浮动,林冲、阮氏三雄等人公然抗命,若是强行点将,只怕……”
“正因如此,才更要打!”吴用的眼中,闪烁着阴冷的算计,“如今山寨上下,怨言四起,皆因那武松妖言惑众!我等必须立刻,打一场胜仗!用二龙山的鲜血,来重新凝聚人心!来震慑那些心怀异志之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况且,此战,并非要一举荡平二龙山。小生另有计较。”
“哦?军师有何妙计?”宋江精神一振。
吴用轻摇羽扇,缓缓道来:“武松那厮,如今声望正隆,又有神臂弩之利,硬攻,非上策。我等当先派一支偏师,前去试探。一来,摸清他二龙山如今的虚实;二来嘛……”
他压低了声音,“也好看看,我梁山泊内部,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哥哥你的。”
宋江眉头一挑:“军师的意思是……”
“正是!”吴用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此次先锋,当选一个与武松、林冲等人,素有交情,却又对哥哥忠心耿耿之人。此去,他若胜了,固然是好,挫了武松的锐气;他若败了,甚至……临阵倒戈了,那岂不是正好替哥哥,拔掉了一根潜在的眼中钉,日后也好名正言顺地清理门户?”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也!”
好一个歹毒的“一石二鸟”!
宋江听得是心中发寒,但更多的,却是病态的兴奋!他觉得,吴用这条计策,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军师妙计!”他一拍大腿,“那依军师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吴用微微一笑,吐出了一个名字:“小李广,花荣。”
“花荣?”宋江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花荣,箭术无双,且颇有将才。
更重要的是,他乃是宋江一手提拔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但同时,他又与武松、林冲等人私交甚笃,属于山寨中的“中间派”。
用他,去打武松!
这简直是诛心之计!
“好!就依军师!”宋江当即拍板,“传我将令!即刻升帐!点将出征!”
……
聚将鼓,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响应者,寥寥无几。
忠义堂内,显得空旷而又冷清。
林冲、阮氏三雄等十余位头领,果然没有前来。其余到场的头领,也是个个神情复杂,眼神闪烁。
宋江强压着怒火,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前排的花荣。
花荣今日,依旧是一身儒将打扮,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脸上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憔悴。
他当然知道宋江召集众人,所为何事。
这些日子,他过得如同身处炼狱。
一边,是宋江哥哥的“知遇之恩”,是梁山泊的“大义”;另一边,是武松兄弟那篇字字泣血的檄文,是二龙山救济万民的义举,更是自己内心深处,对朝廷那早已凉透了的心。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花荣兄弟!”宋江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思绪中唤回。
花荣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小弟在。”
宋江看着他,脸上强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兄弟,如今山寨瘟疫稍平,然,外患未除!那二龙山武松,背信弃义,分裂山寨,更勾结外敌,实乃我梁山泊心腹大患!”
“我欲让你,统领本部兵马,并拨付精兵五千,即刻出发,先行剿灭二龙山外围据点,探其虚实!为大军后续进剿,扫清障碍!”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此事,关乎我梁山泊生死存亡!关乎我等日后能否顺利招安,博取功名!兄弟你,可愿为我,为众家兄弟,担此重任?!”
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花荣的心,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紧了!
他知道,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若是拒绝,便是公然抗命!便是坐实了与武松“勾结”的罪名!
届时,他不死,他清风山的旧部,也要跟着遭殃!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荣辱,但他不能连累那些追随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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