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门洞开,魏军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来自地狱的死亡浪潮般涌入长安城内,瞬间在守军本就脆弱不堪、千疮百孔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合的缺口。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纵横交错的街巷疯狂蔓延,吞噬着残存的抵抗意志。
周威与吕光合兵一处,目标明确如刀锋,不顾两侧零星的、如同螳臂当车般的抵抗,率领着锐士营这支无坚不摧的尖刀,直插长安城的心脏——宫城以及姚弋仲最可能所在的中军指挥区域。他们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牛油,迅速而高效地分割、碾碎着混乱的守军。吕光对城内街道布局、兵力薄弱点了如指掌,在他的引导下,魏军避开了几条可能有重兵布防或街垒阻碍的主干道,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但能最快速度抵达宫城、最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路线,如同庖丁解牛,精准而致命。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的魏军主力在确认景耀门得手、城内已乱的消息后,也立刻将佯攻转为真正的、排山倒海般的猛攻!巨大的攻城槌开始如同巨神之锤,猛烈地撞击春明门、延兴门,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巨响;无数云梯如同森林般架上了城墙,悍勇的魏军甲士如同蚂蚁般攀附而上。失去了统一有效的指挥和后方策应,又得知身后已被突破,东南防线上的氐羌守军士气彻底崩溃,如同雪崩。许多士兵面色惨白,毫不犹豫地丢弃兵器,跪地乞降,更有甚者,为了活命或者出于积压的怨恨,反而调转矛头,攻击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军官,城内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混乱地狱。
长安城内,瞬间陷入了全面的、无政府的混乱。巷战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坊口、甚至每一座院落激烈展开,但抵抗大多是零散、无组织、绝望而短暂的。魏军按照王猛事先的周密部署,入城后并非一味杀戮,而是高声呼喊着“降者不杀!”“跪地弃械者免死!”“大魏皇帝仁德,只诛首恶!”的口号,同时分兵迅速控制太仓、武库、各主要官署以及藏书阁等关键地点,尽力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
然而,困兽犹斗,尤其是姚弋仲这等称雄一世、不甘失败的枭雄。在得知景耀门失守、吕光叛变、魏军已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的确切消息后,他先是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暴怒,随即变成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知道,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但他绝不甘心就此承认失败,更不愿像苻健那样死在冉闵刀下,或者屈辱地成为俘虏。
“冉闵!王猛!你们毁我基业,朕与你们同归于尽!!”姚弋仲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在亲卫的死命护持下,从春明门城楼仓皇后撤,但他并没有逃往宫城试图负隅顽抗,而是冲向了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毁灭计划实施地——堆积了大量典籍的春明门至延兴门那一段城墙!他要将他威胁的话语,变成现实!
“点火!给朕点火!烧!烧光这些汉人的命根子!让他们永远记住今天!!”他挥舞着已经卷刃的战刀,嘶声咆哮,声音如同夜枭啼血,命令身边残存的、最死忠的亲兵纵火,要拉着这千年文明一起殉葬。
一些同样陷入绝望和疯狂的羌兵,狞笑着举起火把,就要投向那堆积如山、干燥易燃的书卷。火光映照着他们扭曲的脸庞,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文明即将遭受浩劫的瞬间——
“住手!”
一声清越而充满焦急、愤怒与不容置疑的怒喝,从马道另一端传来!如同惊雷,劈开了这疯狂的氛围!
只见一个少年身影,在十几名忠心耿耿的氐人亲卫的拼死掩护下,冲破混乱拥挤、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人群,疾奔而来!正是苻坚!
他浑身沾满烟尘与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脸颊上还有一道被飞石划破的血痕,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坚定的、如同星辰般的火焰。他手中没有兵器,反而紧紧抱着几卷从火场边缘、刀兵间隙中奋力抢救出来的、已然有些焦黑的竹简,仿佛那是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姚世叔!收手吧!你看看这满城烽火,听听这无尽的哀嚎!看看那些死去的将士和无辜的百姓!难道你还要让这传承千年的文脉,为你那已经破灭的野心和疯狂的怨恨陪葬吗?!这除了留下千古骂名,还能换来什么?!”苻坚冲到姚弋仲面前不远,毫不畏惧地迎向他那疯狂而绝望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字字清晰,如同锤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姚弋仲看到苻坚,更是怒不可遏,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小畜生!你也敢来教训朕?!若非你们苻氏无能,优柔寡断,引狼入室,我大秦何至于此!滚开!否则连你一起烧了,让你去地下陪你那没用的叔父!”
苻坚寸步不让,他举起手中那几卷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出来的竹简,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更加高亢:“姚世叔!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周礼》!是《尚书》!这里面记载的,不仅仅是冰冷的文字!是秩序!是仁政!是能让天下黎民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之苦的道理!你烧了它们,能换来什么?除了被后世唾骂为毁灭文明的千古罪人,除了让这满城废墟再多一层文化的灰烬,还有什么?!你看看城外!看看城内!魏军入城,可曾在滥杀无辜?可曾在趁火打劫?他们是在救火!是在安抚百姓!是在试图恢复秩序!我们究竟在守护什么?是一个注定要灭亡、早已失去人心的暴政,还是这城中数十万鲜活的生命和这传承不息的文明之光?!你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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