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氏暗线
日子,如同乱葬岗边缘那口被我们亲手挖掘出的浅井里,缓慢而坚定渗出的清冽泉水,悄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地流淌着。我们的“幼年版莲花楼”——这片位于绝地凶域边缘、被阵法强行净化守护出来的小小山坳,在外部汹涌煞气与内部柔和净化之力的微妙平衡与拉锯中,逐渐褪去了最初的荒芜与仓促,开始呈现出一种更为稳固、更具生活气息的形态。
那顶赖以栖身的三角形帐篷,被李莲花用收集来的、浸泡过井水以增加柔韧性的坚韧藤蔓和干燥的枯草,从外部仔细地加固、编织了一层,不仅更加防风保暖,也显得规整了许多。他甚至在帐篷旁边,利用几根结实的树枝和剩下的油布,巧妙地搭了一个小小的、简陋却实用的棚子,专门用来堆放每日拾取的柴火,以及收纳我那些日渐增多、需要阴凉通风保存的各类草药。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向着更好生活努力的痕迹。
那口浅井,无疑成了我们在此地生存的生命线。井水清澈甘冽,除了日常饮用、盥洗,更重要的用途,是灌溉我在帐篷后方、精心开辟出的一小片药田。
药田选址在背风且能接收到短暂午后阳光的一小块空地上。此地的土壤依旧贫瘠,带着乱葬岗特有的灰败色泽和若有若无的腥气。但我并未气馁,将从灵魂空间里取出的一些最基础的、能够缓慢改善土质、促进植物生长的低阶灵植药渣(这些药渣能量微弱,恰好处于规则允许的灰色地带),混合着从远处相对“干净”些的林地里收集来的、已经腐烂的树叶和细小枯枝形成的腐殖土,细细地拌匀、铺平,勉强营造出了一片相对肥沃的种植层。那些之前从乱葬岗外围煞气相对稀薄地带,小心翼翼采集回来的幽魂草、紫魇花、地阴苔等特性奇特的草药,被我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心情,小心地移栽过来。每日,我都会用掺杂了自身一丝微末灵力、用以激发药性的井水,耐心地浇灌它们。
令人惊喜的是,这些看似娇弱、生长环境苛刻的草药,竟然真的在这片被阵法守护、经过初步改造的土地上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它们挣扎着抽出新的嫩芽,舒展着形态各异的叶片。尤其是有几株年份最长的幽魂草,其叶片边缘那象征着其清心镇痛药性的、如同细密锯齿般的银白色纹路,在井水和微弱灵力的滋养下,变得愈发清晰、深重,甚至隐隐流动着一层极淡的莹润光泽。这微小的成功,给了我巨大的信心和安慰。
魏无羡脚上那些曾被碎石冰棱割裂的伤口,在我的精心照料和药膏的持续作用下,早已愈合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未曾留下,仿佛那场在风雪中濒死的磨难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彻底脱离了饥饿与寒冷的致命威胁,又有了安稳可靠的居所和真心待他的师父师姐,他就像一株久旱逢甘霖的顽强树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原本瘦削凹陷的小脸渐渐圆润了起来,透出健康的红晕,皮肤也不再是那种不祥的苍白。尤其是那双总是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更是亮得惊人,如同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里面盛满了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新家”、对李莲花和我,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亲近与探索一切的好奇。
李莲花开始系统地教导他修行。他所传授的,并非此界常见的、急功近利般直接从引气入体开始的修炼法门,而是从最基础、也最考验心性的呼吸吐纳、锻体强身开始。李莲花对此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常说,高楼万丈平地起,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未来的道路能走多远,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这最初一步是否踏实。魏无羡在修行上的天赋确实极佳,筋骨清奇,悟性更是远超同龄孩童,往往李莲花只需稍微点拨,他便能立刻领会其中关窍,甚至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李莲花都略感惊讶的、颇具灵性的想法。看着他扎着略显稚嫩却一丝不苟的马步,小脸憋得通红,额角渗出细汗,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咬牙坚持的模样;或者看他凝神静气,努力摒弃杂念,去感受空气中那稀薄得几乎难以捕捉的、被阵法初步转化出的温和灵气时,那副专注认真的小大人神情,我和李莲花看在眼里,都感到由衷的欣慰。
除了夯实修行根基,李莲花还开始循序渐进地教他识字、算术,甚至是一些浅显易懂的人情世故、天地自然运行的至理。魏无羡对知识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的渴求,学得极快,记忆力也好得惊人。他尤其对李莲花偶尔提及的、关于阵法原理、机关巧术、医药辨识之类的杂学,表现出远超其他的浓厚兴趣,总是睁着那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缠着李莲花问个不停,那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常常让素来淡定的李莲花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无奈又纵容地揉揉他的脑袋,答应日后再慢慢细说。
我们的生活,就在这样简单、充实却又充满温情的节奏中缓缓流淌。然而,我们并非真正与世隔绝。食物来源除了李莲花凭借高超的追踪潜伏技巧,偶尔猎到的、在乱葬岗外围活动的、胆子颇大的小型野物之外,主要还是依赖我们从灵魂空间带出的、数量有限的存粮。调味料,尤其是盐巴,更是稀缺品,消耗得很快。而且,我们也迫切需要了解外界的动向和信息,特别是关于云梦江氏是否还在寻找魏无羡,以及他们的搜寻范围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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