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筑基三重
自那日从夷陵镇归来,亲耳听闻了江氏弟子那番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的谈话,并由此窥破了江枫眠那令人心底发寒的“刀胚计划”之后,我们这片位于乱葬岗边缘的小小营地,仿佛被一种无形却切实存在的紧迫感所笼罩。那并非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而是一种沉静内敛、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力量,悄然注入到我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之中。它促使着我们更加专注,更加努力,如同深埋于冰冷冻土之下的种子,在黑暗中默默积蓄着所有能汲取的养分,只为等待破开坚冰、迎向阳光的那一刻。
李莲花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他耗费了数日时间,以那口生命之井为核心,重新梳理并加固了外围的净化防护阵法。新的阵法不仅保留了原本转化煞气、滋生微弱灵气的功效,更被他巧妙地融入了更多源自高阶仙道文明的隐匿符文与预警机制。如今,从外部看去,这片山坳与乱葬岗其他区域并无二致,依旧是煞气弥漫,荒芜死寂,寻常修士即便走到近前,若不精通阵法或拥有特殊瞳术,也极难发现此地的异常。只有当我们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才能感受到内部那截然不同的、清新安宁的小天地。我们的“幼年版莲花楼”,在这片被世人畏惧、避之唯恐不及的绝地凶域之中,愈发像一座真正的、与世隔绝的孤岛,安全,隐秘,却也因这份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宁静,而隐隐透出一丝山雨欲来前的凝肃与沉重。
修行,自此成为了我们三人生活中绝对的主旋律,占据了每日绝大部分的光阴。
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的、如同鱼腹般的青白色,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尚且无力穿透乱葬岗上空那常年凝聚不散、厚重压抑的灰黑色霾云时,我们三人便已准时起身,离开了尚且残留着暖意的被窝。迎着刺骨的、带着露水寒意的山风,以及空气中那些虽然稀薄、却已被阵法初步梳理提纯过的温和灵气,在帐篷前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吐纳功课。
李莲花所传授的这套筑基法门,其精妙与严谨程度,远超我所知晓的此界任何流派,甚至比我药王谷传承的部分上古筑基术更为注重根基。它完全不追求吸纳灵气的速度与数量,反而极其苛刻地强调“精纯”与“掌控”二字。要求修行者必须将全部意念沉入丹田气海,如同最耐心的缫丝女工,从纷繁复杂的蚕茧中,一丝一丝地、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最本源、最精粹、也最温和的那部分天地能量,然后以意念为引,引导这一缕缕纤细却纯粹的能量,沿着几条特定的、极其细微甚至不为人知的辅助经脉,缓缓运行,反复冲刷、温养,最终才汇入主经脉,归于气海之中。在此过程中,还需以自身神念,不断地对纳入气海的灵气进行锤炼、压缩,去芜存菁,直至其彻底化为与自身完美契合的本源真气。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极其缓慢,对修行者心性的坚韧度、耐性以及对自身意念的掌控力,要求都高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稍有急躁,或意念不纯,便可能导致灵气驳杂,甚至运行岔道,伤及经脉。
于我而言,凭借远超此界的灵魂境界和对人体经络、能量流转的深刻理解,虽然受限于这具幼童身躯的孱弱和外界灵气的稀薄,进展速度如同蜗牛爬行,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健,算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我能清晰地“内视”到,气海之中那缕原本微弱如游丝的真气,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逐渐壮大、凝实。它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带着药王谷功法特有的、生生不息的蓬勃生机之意,同时又隐隐融合了李莲花所授法门的那种沉稳厚重、根基扎实的特质,如同初春的嫩芽,蕴含着无限可能。
李莲花自身的情况则更为特殊。他重修此道,如同一位技艺早已登峰造极的大师,重新拿起最基础的工具,从头开始雕琢一件新的作品。虽然受限于材料和环境,但其眼界、手法和对“道”的理解仍在,进度自然远在我和魏无羡之上。他气海内的真气已然初具规模,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烟似雾,氤氲流转,运转之间,隐隐呈现出莲花开阖、清浊分明的玄妙意象,气息清正而坚韧,带着一种万邪不侵、亘古不移的韵味。
然而,最让我们感到震惊与惊喜的,却是魏无羡。
这孩子,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修行而生,是真正的天道宠儿。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未经任何雕琢、却内蕴乾坤的绝世璞玉,对天地间流淌的能量,尤其是那些经过阵法初步净化的温和灵气,有着一种超乎常理、近乎本能的强大亲和力。那套对我和李莲花而言都需要沉心静气、耐心引导才能掌握的繁琐法门,他竟只是在李莲花演示、讲解了几遍之后,便在短短数日之内抓住了其中精髓,运转起来如同呼吸般自然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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