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羞涩的少女,用她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拨开了笼罩在雪落山庄上空的、最后一层轻薄如纱的寒雾与夜色。金红色的光芒洒落在皑皑白雪之上,反射出亿万点晶莹璀璨的微光,将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渲染得如同仙境。空气依旧冷冽,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清新的寒意,却已不似深夜那般刺骨。
莲花楼那木质的身躯,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静而温润。它平稳地行驶在厚厚的积雪上,车轮碾过,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嘎吱”声,留下两道清晰而深邃的车辙,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前方萧瑟和雷无桀那两匹神骏宝马的蹄印。马儿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团雾,与楼车行进时带起的细微雪尘交织在一起。
李莲花并未待在楼内,而是悠然坐在楼前那个类似驾车位置的开放式小平台上。他身上披着一件稍厚的青色棉袍,抵御着清晨的寒气,姿态却闲适得仿佛不是身处陌生异世、前途未卜的旅途,而是在自家后院享受着某个悠闲的冬日早晨。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小泥炉上烧了一壶热水,用自带的茶具,泡了一壶清茶。那茶叶并非北离常见之物,香气清雅幽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果韵,随着微风飘散开来,与北离这片土地特有的、凛冽而纯净的空气交织、融合,形成一种奇特而令人心安的宁静氛围。
雷无桀到底是少年心性,耐不住长途跋涉的沉闷。他时不时便勒住马缰,让胯下那匹暴躁的烈火马放慢脚步,与莲花楼并行一段,然后回过头,睁着一双明亮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能自己行走的奇妙楼车,以及楼车上那个无论何时都显得气定神闲、仿佛天塌下来也能先喝完手中这杯茶的李莲花。他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像是有只小猫在心里挠啊挠,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策马靠近了些,扬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清亮:
“李楼主!李楼主!你这楼……它到底是怎么动的啊?不用马,也不用牛,甚至连个摇柄都没看见!我看你也就是坐在那里喝茶,它怎么就乖乖跟着走了呢?难道……它成精了不成?”他脑洞大开,脸上写满了“快告诉我吧”的渴望。
李莲花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这心思单纯如赤子的红衣少年,唇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冰面。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云淡风轻:“不过是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微末机关巧技,借力而行罢了,实在不值一提,让雷少侠见笑了。”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巧妙地将莲花楼核心可能涉及的不同世界法则、精密机括与内力驱动相结合的复杂原理,统统掩盖在了“机关巧技”这四个字之下,仿佛那真的只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机关?”雷无桀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就像……就像传说中天工堂做的那些会动的木鸟、流马一样吗?可我看他们那些东西,笨重得很,也没你这个厉害!你这楼还能住人,还能自己走,里面好像什么都有!这简直是……是神技啊!”他词汇有限,只能用“神技”来表达内心的震撼。
“天工堂?”李莲花微微挑眉,将这个听起来像是擅长机关术的门派名号默默记在心中,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和,不露丝毫异样,“江湖能人异士辈出,天工堂想必有其独到之处。在下这点雕虫小技,不过是闭门造车,聊以代步罢了,比不得二位胯下骏马的神骏与迅捷。”他再次谦逊地将话题引开。
萧瑟在一旁策马缓行,看似目不斜视,专注于前路,实则李莲花与雷无桀的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落入他耳中。听到李莲花那“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的说辞,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撇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雕虫小技?这莲花楼行驶起来平稳异常,在深浅不一的雪地上如履平地,速度看似不疾不徐,却能始终稳稳跟上他这两匹耗费千金、精心培育的宝马“踏云”与“追风”,而且不见任何牲畜牵引,也未见李莲花如何费力操控,甚至连大型机关通常应有的噪音和震动都微乎其微。这份举重若轻的“雕虫小技”,只怕比许多江湖上吹得神乎其神的绝世武功更让人看不透、摸不着。此人身上笼罩的迷雾,非但没有因为同行而消散,反而显得是越来越浓重了。
时近中午,日头升高了些,带来了些许暖意,但积雪并未融化多少。一行人路过一处地势略显狭窄的山道,两侧是怪石嶙峋、覆满积雪的山坡,道路在此收束,仅容两匹马并行。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嘈杂之声,夹杂着金属兵刃激烈相交的刺耳撞击、粗鲁的呵骂以及受伤者的惨呼。
“有情况!”雷无桀立刻像是被注入了活力,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睛放光,摩拳擦掌,“是不是有不开眼的山贼出来劫道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杀怖剑,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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