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暂释前嫌
通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混合了古老金属、尘埃和未知能量的冰冷气味,直灌肺腑。
李莲花平和的声音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青铜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最终消散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死寂之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仿佛声音本身也被这厚重的青铜壁垒给吞噬了。
那道深蓝色的身影依旧静立如松,不,更像是扎根于青铜地面的一尊亘古石像。帽檐下的阴影将他大半张脸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唯有线条冷硬、仿佛刀削斧劈般的下颌和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暴露在外,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他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丝毫动作,连衣角的拂动都欠奉,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李莲花的问话,又或者,闯入者的存在与言语,于他而言,不过是拂过顽石的微风,毫无意义。
然而,李莲花和白芷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目光,正如同最精准冷酷的尺规,一寸寸、一分分地丈量着他们,从发梢到指尖,从细微的表情到内息的流转。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纯粹功能性的评估,仿佛在判断两件突然闯入精密仪器中的、不合时宜的尘埃该如何处理——是拂去,还是暂且留置观察。
白芷站在李莲花身后半步的位置,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如同雪原上警惕的灵狐。她行医多年,踏遍江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狂放的、奸诈的、慈悲的、懦弱的……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空洞又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息。这个人,不像活人,倒像是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幽深冰冷,投石问去,连一丝回音都吝啬给予。她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着那几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最高度的清醒与警惕,体内药王谷秘传的感应法门运转到极致,试图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气机波动,反馈回来的却依旧是一片深沉的虚无。
李莲花脸上的温和未变,如同面具般无懈可击,心中却已电光石火般转过数个念头。此人气息沉凝如山岳,与这庞大诡异的青铜建筑几乎融为一体,呼吸心跳(如果他还有的话)微不可闻,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绝非像他们一样是意外闯入者。而且,方才那机关造物攻击时,金铁交鸣、内力激荡,动静绝对不小,此人定然知晓,却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才悄然现身,其意图……难测。
敌友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这是李莲花得出的初步结论。
僵持,在无声中蔓延,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墙壁上淡绿色的荧光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流淌,映照着三人模糊的身影,将这片空间渲染得愈发诡谲。
最终,李莲花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语气依旧客气,却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郑重,声音清晰地穿透凝滞的空气:“阁下,我等确是意外流落至此,只想寻路离开,绝无他意。若阁下知晓出路,还望指点一二,李某与内子,感激不尽。”他将“离开”二字,稍稍加重了语气。
或许是“离开”二字真的触动了什么,那一直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极其细微,若非李莲花和白芷目力与感知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他帽檐似乎微微抬起了一线,那道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审视目光,骤然变得清晰、锐利起来,如同两柄淬了冰的锥子,毫无阻碍地直刺而来,瞬间锁定了李莲花!
那目光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审视之外的意味,像是确认,又像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并非源自某一处,而是整个青铜建筑都在轻微震颤,声音如同无数只巨蜂在同时振翅,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墙壁上那些原本缓缓流淌、如同沉睡脉络的淡绿色荧光纹路,骤然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流速猛地加快,光芒也变得刺目起来,忽明忽暗,将整个通道映照得光怪陆离,扭曲的光影在青铜壁面上疯狂窜动!
李莲花和白芷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体内运转的内力都随之微微一滞。一种大难临头、仿佛被某种庞大无匹的意志锁定的恐怖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或者说,这庞大的青铜造物,某种防御或清除机制,被激活了!
而对面的那道深蓝色身影,在嗡鸣响起的瞬间,周身那死寂沉凝的气息陡然一变!如同一柄尘封的古剑骤然出鞘,虽未展露锋芒,却已寒气逼人!他猛地转头,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迅速扫过周围光芒大盛、剧烈闪烁的墙壁,那双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终于短暂地、完整地暴露在剧烈变幻的荧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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