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一声决绝的进攻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辽西平原的暮色。纵队数万官兵,从隐蔽地跃出,以师、团为单位,形成数股锋利的箭头,朝着绕阳河方向猛扑过去。没有长时间的炮火准备,没有周密的阵前侦察,甚至没有完全明确的敌前沿阵线——这是一场遭遇战,更是一场咬住敌人、不令其脱身的追击与截击。
最初的十几里奔袭相对顺利,只遭遇了小股敌军后卫警戒部队的微弱抵抗,一触即溃。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硬仗在前头。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的柴油和硝烟混合的气味,远处的地平线上,车灯的光柱在渐浓的夜色中晃动,引擎的轰鸣声隐约可闻。廖耀湘兵团的尾巴,就在眼前!
“报告!前锋一师一团在张家窝棚以北三里处,与敌后卫部队交火!敌军抵抗顽强,依托村落和简易工事,配有重机枪和迫击炮!”通讯参谋大声报告。
李云龙正在一个稍高的土坡上设立临时指挥所,闻言立刻命令:“告诉张大彪,不要纠缠!派一个营牵制,主力绕过这个村子,继续向绕阳河方向穿插!我们的目标是拖住他的主力,不是扫清他的后卫!”
命令迅速传达。一师主力果然如一把灵活的尖刀,避开敌军设防的村落,从田野中斜插而过,直扑敌军行军纵队的侧翼。很快,更激烈的交火声从前方传来。
当李云龙纵队的前锋真正撞上廖耀湘兵团主力——新六军一部正在渡河或准备渡河的部队时,战斗的性质立刻发生了变化。
敌军虽处于行军和半渡状态,但毕竟是精锐。短暂混乱后,其基层军官迅速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依托绕阳河西岸的堤坝、村落、树林,以及尚未渡河的坦克、装甲车和汽车,仓促间构筑起了一道野战防线。美制轻重机枪、迫击炮、无后坐力炮的火力,瞬间泼洒过来,在开阔的平原上形成一片片死亡区域。
冲在最前面的一师二团,一下子撞在了这道突然竖起的火墙上。
“哒哒哒哒——!”M1919重机枪的连射声沉闷而持久。
“嗵!嗵!嗵!”60毫米、81毫米迫击炮弹尖啸着落下,炸起团团泥浪。
更令人心悸的是坦克发动机的咆哮和主炮射击的轰鸣!虽然数量不多,但哪怕只有一两辆M4“谢尔曼”或M3“斯图亚特”坦克出现在视野中,对我缺乏有效反坦克武器的步兵而言,都是巨大的心理和物理威慑。
冲锋的队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头,势头猛地一滞,冲在最前面的战士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卧倒!散开!找掩体!”基层指挥员的吼声在爆炸和枪声中几乎被淹没。
张大彪在师指挥所急得眼睛冒火,他抓起电话向李云龙报告:“司令员!敌人火力太猛!有坦克!正面冲不动!伤亡很大!”
李云龙在临时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能看到前方爆起的火光和曳光弹划出的惨白轨迹,也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激烈枪炮声和张大彪焦急的声音。他心往下沉,但脸上毫无慌乱。
“张大彪!你他娘的给老子稳住!”李云龙对着话筒吼道,“冲不动就停下!但停下不是让你挨打!立刻组织部队,就地利用地形,挖掘野战工事!先把脚跟站稳!机枪、迫击炮给老子架起来,跟他对射!不要怕他的坦克,老子马上调反坦克分队上去!你的任务是钉在那里,吸引住敌人,为其他部队迂回争取时间!”
放下电话,李云龙迅速调整部署:
“命令二师,不要从一师正面挤,向左翼(南)迂回,寻找敌人防线薄弱点,或者尝试切断敌人向东南的退路!”
“命令三师,向右翼(北)扩展,保护纵队侧翼,并注意警戒可能从黑山方向来的敌军(廖兵团其他部队)。”
“纵队直属炮兵营,立即前出,选择阵地,对敌集结地域和疑似指挥所进行压制射击!”
“把所有反坦克分队,包括有火箭筒的、有大型爆破筒的,全部集中起来,组成反坦克突击队,由‘旋风’营营长段鹏统一指挥,专门对付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
段鹏接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将“旋风”营里最精干、最勇敢的战士,连同各师抽调上来的爆破骨干,混合编组成数个反坦克小组。每个小组配备一具巴祖卡火箭筒(数量稀少,弹药更少)、数根特制的重型反坦克爆破筒(用锦州缴获的钢管加大装药量改制)、集束手榴弹,以及冲锋枪和大量手榴弹用于掩护。
“同志们!”段鹏在集结地做最后动员,语速极快,“咱们的任务就一个:敲掉敌人的铁王八!没有别的路,靠近了打!火箭筒打侧面和后面,爆破筒炸履带和车底,手榴弹往观察窗里塞!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动作要快!活下来的,我请你们喝酒!牺牲的,纵队永远记得你们!”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直接的战术交代和生死承诺。队员们默默检查装备,将拉火环套在手指上,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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