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琼华殿的琉璃瓦,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菱微的指尖正从《活局志·心痕篇》的终稿上轻轻滑过,墨迹未干,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
这份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棋谱,即将成为她搅动天下的又一枚利器。
突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压抑的惊呼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尚宫几乎是跌撞着闯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都在颤抖:“娘娘,不好了!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镇北将军赫连烈,举兵南下了!”
她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檄文……檄文已传遍各州府,直指娘娘您……您妖妃乱政,惑君误国!”周尚宫的声音愈发艰涩,“三万铁骑,已、已经攻破了雁门关!”
顷刻间,琼华殿内所有宫人都变了脸色,空气仿佛凝固。
金戈铁马之声仿佛已叩击在皇城门外。
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后宫便已人心惶惶,那些平日里对苏菱微又敬又畏的嫔妃们,此刻躲在各自宫中窃窃私语,言辞间满是幸灾乐祸:“我就说,一个冷宫弃女,怎配执掌凤印!这下好了,招来天罚了!”
流言如刀,刀刀见血。
然而,风暴中心的苏菱微却异常沉静。
她缓缓抬眸,视线落在书案一角,那枚从不离身的洁白石子上。
指尖轻抚,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不是天罚。”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是有人,要借‘义’字这把刀,来杀人。”
她没有理会殿外的喧嚣,只是对身侧侍立多年的老棋童吩咐道:“默儿,将近五年所有边将与京中家眷往来的书信,它们对应的棋局节奏,全部默写出来。”
老棋童一言不发,立刻取来纸笔,指尖如飞。
一炷香后,一份特殊的“情报”摆在了苏菱微面前。
她目光如炬,迅速扫过,最终停留在赫连烈一栏。
那棋局节奏在两年前陡然一变,从原本的沉稳雄浑变得急躁而空洞,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
而与之对应的是,赫连烈之子赫连峰的家信,从两年前起便彻底断绝了音讯。
可笑的是,赫连烈递交回京的奏报中,却屡屡提及“犬子孝谨,常来信问安”。
苏菱微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明白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前的广场上,气氛凝重如铁。
内阁首辅与六部尚书齐聚,人人神色惶然。
“陛下!赫连烈狼子野心,当立刻派遣京畿大营迎击,否则国将不国啊!”兵部尚书声嘶力竭。
礼部尚书更是老泪纵横,直接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陛下,此乃上苍警示!妖妃祸国,天怒人怨!请陛下废黜妖妃,以谢天下,安抚镇北军心啊!”
“请陛下废黜妖妃!”群臣纷纷跪下,声浪震天。
龙椅之上,年轻的帝王萧玦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阶下每一张或激愤、或惊恐、或暗藏算计的脸,最终,却悄然移向殿角那一道垂下的珠帘。
帘后暗影浮动,空无一人。
她没有来。
就在这时,御前太监总管悄无声息地呈上一封密笺。
萧玦认得,那是苏菱微的贴身侍女红叶送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展开,素白的纸上,只有八个风骨凛然的大字:子为人质,兵为虚张。
短短八字,却如惊雷贯耳!
萧玦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瞬间明白了苏菱微的判断,也看清了朝堂上这群人的嘴脸。
琼华殿内,苏菱微并未理会御前的风波。
她召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棋子之一,陈五郎。
“这道兵部调令,你即刻扮作钦差,带上它,去往前线。”她递出一卷伪造得天衣无缝的公文。
接着,她又取出一只古朴的漆盒,推到陈五郎面前。
盒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四个遒劲有力的字:“父安勿忧”。
“这是……”陈五郎面露不解。
“这是赫连烈幼子的亲笔信。”苏菱微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当然,是我命人临摹他两年前的旧信笔迹,伪造的。我要让赫连烈相信,他的儿子不仅安然无恙地在朝廷手中,还被好吃好喝地供着。一个心存顾忌的将军,他的刀,便不再锋利。”
当夜,月色如霜。
苏菱微独自登上宫中最高的观弈阁。
她命令心腹沉香姑,启动了深埋阁楼之下,由先皇后秘密建造的铜管传声系统。
这套系统连接着皇城中最不起眼的七处节点。
“听说了吗?赫连将军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可他手下那些冲锋陷阵的死士,全是十年前‘赤血案’里被官府抄家灭门的孤魂野鬼。你说,这些人心里头,当真能听他一个将军的号令?”
一段简短的话,被录下七遍,如同鬼魅的低语,通过铜管,悄无声息地送往城中七大坊市的老茶馆、药铺、甚至是人声鼎沸的赌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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