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晨雾裹着松针的清苦,漫过茅舍的青瓦。龙志炼立在阶前,指尖拂过门框上那道浅浅的剑痕——那是昨夜与阴煞交手时,守暖剑气擦过的痕迹。晨光透过雾霭漏下,在剑痕上镀了层淡金,倒像是母亲当年在陈家旧宅刻下的那枚“安”字印。
“志炼哥,该走了。”苏阿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换了身月白布裙,发间只插一支青玉簪,是梅清欢翻出的蓝婆婆旧物。少女的眼尾还带着未消的红肿,却已强撑着收拾好包袱,袖中鼓鼓囊囊塞着梅清欢硬塞的干粮和草药。
龙志炼回头,见苏阿月眼巴巴望着自己,忽然想起昨夜心灯中母亲的模样——她总爱这样站在院门口,望着他去学堂的背影,鬓边别朵野菊。他喉头一涩,伸手替苏阿月理了理被雾气打湿的发梢:“走慢些,山路滑。”
梅清欢从屋内提着竹篮出来,篮中是晒干的野菊和一葫芦清水。她眼眶微青,显然昨夜也未睡安稳,却仍将每样东西码得整整齐齐:“蝎王大哥说,往东三十里有座破庙,可暂避风雨。我们抄近路,天黑前能到。”
蝎王牵着黑鬃马立在院外,齐眉棍斜挎在肩头。他今日戴了顶旧毡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饱经风霜的脸。见三人出来,他拍了拍马背:“小丫头坐中间,苏姑娘靠左边,龙小友坐右边。”语气粗哑,却带着几分妥帖。
龙志炼注意到,蝎王腰间多了柄短刀——刀鞘是陈旧的鲨鱼皮,刀镡雕着五毒教特有的蛇纹。昨夜阴煞死后,他翻遍尸体,只寻到半块刻着“五”字的青铜令牌,余下的线索,或许就在这短刀的主人身上。
四人刚跨上马背,山风骤起,吹得晨雾四散。龙志炼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顿,心灯在怀中发烫。这是他昨夜临行前特意揣上的——蓝婆婆说“心灯认主,危难自明”,此刻灯身隐隐透出金芒,似在警示什么。
“走!”蝎王低喝一声,打马先行。黑鬃马踏碎满地松针,蹄声碎玉般滚过山路。
行至午时,雾气渐散,山道两侧的野果渐次显露。苏阿月摘了颗朱红的山莓,递到龙志炼嘴边:“志炼哥,甜的。”她眼角微弯,倒像是回到了陈家旧宅时,那个蹲在药圃边等他采药的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龙志炼接过山莓,只觉酸甜在舌尖炸开,竟比记忆中更浓烈几分。他望着苏阿月被山风吹红的脸颊,想起昨夜心灯中母亲的叮嘱:“阿月这孩子,心热如火,你要替我护着。”他重重点头,将山莓囫囵咽下,喉间泛起暖意。
“停!”蝎王突然勒住马缰。
众人随他望去,前方山路被一棵合抱粗的老槐树拦腰压断,断木上还挂着几缕残破的红绸——看样子,是今早被山洪冲倒的。
“绕路。”蝎王翻身下马,用短刀拨了拨断木上的藤蔓,“这树折得蹊跷,不似暴雨所为。”
龙志炼翻身下马,蹲在断木前仔细查看。树心处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烈火烧过,又像是被某种毒虫蛀空。他伸手触摸,指尖传来刺痛——树汁黏稠,泛着幽绿,竟是“腐骨藤”的汁液!
“五毒教的标记。”蝎王凑过来,捏起一片焦黑的树皮,“这藤子专啃腐木,若混在梁柱里,能蚀穿整座大宅。司徒空若想设伏……”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簌簌”声响。龙志炼猛地抬头,只见老槐树的枝桠间垂下数十条碧绿的丝绦,每条丝绦末端都坠着拇指大的毒囊,正“啪嗒啪嗒”滴落毒液!
“小心!”他大喝一声,拽住苏阿月的缰绳向后猛拉。几乎同时,毒囊纷纷炸裂,墨绿色的毒雾如潮水般涌来!
蝎王的短刀“哐啷”出鞘,刀锋划过,带起一阵腥风。毒雾触到刀气便发出“嗤嗤”声响,如同滚油泼雪。但毒雾太浓,仍有几缕钻入众人领口。苏阿月“哎哟”一声,捂住脖子踉跄落地;梅清欢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分给众人服下,自己却吸入了半口,脸色瞬间煞白。
“是‘蚀骨雾’!”蝎王挥刀劈开一片毒雾,声音发沉,“五毒教的追魂手段,沾上三分便要烂筋腐骨!”
龙志炼心知不妙。蚀骨雾遇热则散,遇冷则凝,若不尽快逼出体内毒气,众人怕是要被困在此处。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运起《守暖诀》的心法,将守暖剑往地上一插——
“嗡——”
剑身震颤,银芒如水纹般扩散。守暖剑的温润之气与蚀骨雾的阴寒相触,竟腾起阵阵白雾。龙志炼趁机将心灯取出,金芒大盛,如同一轮小太阳悬在半空。
“啊!”
毒雾中传来数声惨叫。龙志炼转头望去,只见七八名身着青衫的汉子从树后窜出,人人手持毒镖,却被心灯的金光灼得睁不开眼。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左眼蒙着黑布,右眼泛着幽绿的凶光,正是五毒教的“千手阎罗”魏七!
“好个‘轮回莲心灯’!”魏七抹了把脸上的毒雾,声音沙哑,“司徒老魔说得没错,这灯果然能破我五毒教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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