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苗寨的青瓦时,龙志炼正蹲在潘木生阿爷的药田边。阿秀踮着脚往他竹篓里塞野菊,发间的银铃沾着露水,叮咚响得像山雀。龙哥哥,这是阿爷种的醒神草,晒干了能治头疼。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阿婆说,等会儿要给你装糯米粑,用桐叶包着,蒸出来香得很。
梅清欢提着竹篮从田埂那头过来,裙角沾了星点泥渍,却笑得温柔:阿婆在灶房煮茶,说要用今年的新茶配你带的桂花糖。她瞥见龙志炼怀里的《御蛊要术》,指尖轻轻拂过书脊,莫师公的字,写得比松月庵的碑帖还工整。
玄铁短刃在玄阴子掌心转了个圈,带起一阵风,吹得药苗簌簌响。该走了。他望着山外的薄雾,万蛊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昨日那官员腰间的五毒玉,我认得是万蛊门左护法的随身之物——那老魔头最会装忠作孝,专挑这种为民除害的名头行事。
龙志炼将竹篓里的醒神草理了理,又把阿秀硬塞的糯米粑裹进帕子里。他摸了摸腰间的守暖剑,剑鞘是莫渊当年亲手雕的,刻着二字,此刻还带着体温。玄前辈,万蛊门为何盯上苗疆?
玄阴子吐出两个字,目光如刀,苗疆多奇蛊,万蛊门要炼千蛊噬心丹,需用一百种苗疆毒蛊做药引。十年前他们就屠过三个苗寨,说是,实则把活人扔进养蛊窟,任蛊虫啃食。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莫渊当年追查此事,在鬼哭崖中了埋伏,左肩中了蚀骨蚁,我救他时,他血浸透了我的道袍......
梅清欢轻声道:莫师公的手札里提过,说鬼哭崖下有蛊神洞,藏着上古蛊经。万蛊门定是想去寻那经。
山风忽然转了方向,带着股腥甜味。龙志炼鼻尖微动,握剑的手紧了紧:有血味。
话音未落,山坳里传来马蹄声。二十余骑黑衣劲装从雾里杀出,为首者骑着黑鬃马,脸上纹着蜈蚣似的青斑,腰间悬着个青铜蛊罐,罐口渗出丝丝黑雾。龙志炼!那人大喝,交出《御蛊要术》,留你全尸!
玄阴子横剑当胸,剑身上浮起一层青芒:万蛊门左护法毒蜈叟,你好大的胆子!
毒蜈叟怪笑一声,抬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泛着幽绿,分明淬了剧毒。梅清欢银簪一抖,簪头莲花旋转,竟将透骨钉尽数打落。阿姊好手段!毒蜈叟眯眼,当年莫渊能杀我师弟,今日我便要替他收尸!
龙志炼按住守暖剑,却见阿秀缩在田埂后发抖。他心念一动,从怀里摸出半块梅花糕——是昨夜阿秀塞给他的,还剩着半块。阿秀,去灶房找阿婆,把桐叶包的糯米粑多装些。他声音放得软,阿婆煮的红薯粥,要趁热喝。
阿秀咬着嘴唇点头,拎着竹篮往寨子里跑。毒蜈叟的注意力被分散,挥袖召出七八只血蛊,虫身赤红如血,朝龙志炼扑来。
小心!梅清欢挥银簪去挡,却被血蛊避开,叮在她腕间,立刻肿起乌青。玄阴子挥剑斩碎三只,剩下四只绕着龙志炼打转。
龙志炼不慌不忙,翻开《御蛊要术》,找到潘木生批注的引梦术以善意入蛊,可制血蛊。他将梅花糕掰碎,撒在地上,又轻声道:这些小虫子,莫要吓着阿秀的红薯粥。
血蛊闻到甜味,竟真的停在糕渣前,蠕动的触须轻轻颤动。龙志炼趁机抽出守暖剑,剑尖挑起一片青蚨虫的翅膀——那是昨夜在蛊母洞粘的,泛着幽蓝微光。青蚨引,归巢去。他低喝一声,青蚨翅在剑尖划出弧线,血蛊顿如被线牵住,歪歪扭扭朝毒蜈叟飞去。
毒蜈叟大惊,挥袖去挡,却被血蛊咬了手背。他痛叫一声,甩袖后退:好个莫渊的徒弟!今日我认栽,但这经......他盯着龙志炼怀里的书,迟早是我的!说罢带人策马狂奔,消失在雾里。
梅清欢揉着手腕,眉峰微蹙:这万蛊门的蛊虫,竟怕甜?
不是怕甜。龙志炼望着血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潘阿爷说,蛊虫本是天地生的灵物,被人养歪了才成邪物。它们记得潘阿爷的青蚨散里放了蜂蜜,所以闻到甜味便亲近。他低头翻书,见引梦术旁有行小字:虫无善恶,人心使然。
玄阴子叹道:龙施主这一手,倒比莫渊当年更巧。
莫师公说过,御蛊不是制蛊,是顺虫性。龙志炼合上书,就像阿秀编花环,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谢阿爷的救命之恩。
三人刚要回寨,忽见山路上尘土飞扬,一个浑身是血的苗疆汉子踉跄着跑来,身后跟着几个万蛊门弟子,举着刀大喊:抓住他!他是偷蛊经的贼!
那汉子跑到近前,正是潘木生的侄儿潘铁柱。他背上插着把牛耳刀,鲜血浸透了衣襟,见到龙志炼,嘶声道:龙公子!蛊母洞......蛊母洞下面的蛊神洞被万蛊门挖开了!他们要......要取蛊神母
蛊神母?玄阴子脸色大变,那是上古蛊虫,传说是万蛊之祖,能控天下毒蛊。莫渊当年就是为护它才中了埋伏!
龙志炼握紧守暖剑:潘大哥,带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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