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鹰崖顶的风,比崖底更冷。
龙志炼足尖点在青石板上,仰头望了眼悬在崖边的青铜鸦首。三具鸦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喙中仍滴着未干的毒液,像三只择人而噬的凶兽眼睛。身后传来脚步声,梅昭远扶着梅映雪,阿月攥着梅映雪的衣角,小脸被月光镀得透白——方才万魂窟中,她与父母残魂相认的画面,仍在龙志炼心头翻涌。
“到了。”梅昭远低声道。他掌心托着那半块焦黑木牌,木牌上的“赦”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似要滴出血来。
石梯尽处是个圆形平台,直径不过丈余。平台中央立着座青铜祭坛,坛面刻满扭曲的符文,正中嵌着块黑黝黝的石头——正是万魂珠的原身!龙志炼瞳孔微缩,昨夜莫渊用血魂晶引动万魂珠时,他便觉那珠子与这祭坛有某种血脉相连的感应,此刻再看,果然坛面符文与万魂珠表面的裂纹如出一辙。
“龙小友。”
阴恻恻的话音从祭坛后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阴影里立着个红袍男子,腰间悬着半块血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最终指向龙志炼心口的守暖剑。
龙志炼按剑而立,掌心与剑鞘相贴处传来灼痛——那半块“寒渊”玉璧与守暖剑合二为一后,今日竟比往日更烫,似在预警着极大的危险。
“血无涯?”梅昭远沉声道,“三十年前血洗寒渊观、梅家的,便是你?”
红袍男子笑了,笑声里带着金铁摩擦般的刺响:“梅大侠记性好。当年梅沧海仗着梅家‘星髓匣’护体,连破我阴罗教十二处分坛;寒渊观莫渊更绝,用‘守暖剑’引动太湖水脉,淹了我七十二处血池。”他指尖抚过血罗盘,“可你们猜怎么着?那星髓匣里的星髓,原是我教‘血月老祖’的修炼至宝;守暖剑的温玉之心,藏着能镇压万魂的‘玄阳髓’。”
龙志炼心头剧震。师父临终前曾说,守暖剑是“寒渊观镇派之宝,需以至纯之心养之”,却不想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梅映雪握紧软剑,指节发白:“所以你设局陷害我爹娘,就为夺这两样东西?”
“夺?”血无涯嗤笑,“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他抬手一招,祭坛上的青铜鸦首突然同时转动,三道黑芒破空而出,直取龙志炼面门!
龙志炼旋身挥剑,“呛啷”一声,守暖剑出鞘。剑身泛起暖玉般的光华,将黑芒尽数挡下。黑芒触剑即碎,化作缕缕黑烟,竟似有生命般要往剑鞘里钻。
“好剑!”血无涯眼中闪过贪婪,“玄阳髓果然在这剑里。龙小友,你可知这玄阳髓是怎么来的?”他指尖轻弹,祭坛符文突然亮起血光,“当年莫渊抱着你娘逃出寒渊观,我追至太湖,见那女子抱着婴儿跪在礁石上,说‘要拿我性命换孩子平安’。我本想一刀两断,她却笑着说‘你杀了我,这孩子身上的引魂种,会更早觉醒’。”
龙志炼如遭雷击。他想起阿月出生那晚,母亲将半块玉牌塞进他襁褓,说“等你十六岁,去血鹰崖找答案”;想起师父总在月圆夜对着玉牌垂泪,说“我对不起梅家,对不起阿月”。原来母亲的“笑”,是母亲最后的慈悲;师父的“悔”,是寒渊观主一生的枷锁。
“你娘亲是个傻女人。”血无涯的语气忽然温柔,像在说什么旧梦,“她用自己的魂魄引动星髓,将我的‘血月秘术’反噬。我虽活了下来,却也被打成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三十年。”他掀开衣袖,露出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这道伤,便是拜她所赐。”
“住口!”梅映雪软剑出鞘,剑花如雪,“你毁我梅家满门,杀我爹爹,囚我三十年,还有脸提她的名字?”
“杀你爹爹?”血无涯突然暴怒,血罗盘指针炸成碎片,“你爹梅沧海用星髓匣砸我天灵盖时,可曾想过‘梅家满门’?他若不护着你娘,我阴罗教何至于折损十二位堂主?”他伸手掐住梅映雪脖颈,指甲刺破她肌肤,“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梅家满门’!”
“阿姐!”梅灵尖叫着扑过去,被龙志炼一把揽住。他挥剑斩向血无涯手腕,守暖剑的暖光与血无涯掌中的黑气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小娃娃倒有几分本事。”血无涯甩开梅映雪,退后两步,“可惜你师父莫渊已死,你娘亲魂魄未散,你体内那点引魂种的血脉,还不够看。”他掐诀念咒,祭坛符文突然如活物般游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丝丝黑雾——正是方才溶洞中的“万魂雾”!
“小心!”梅昭远甩出三枚铁胆,铁胆炸成金铁之声,将黑雾暂时逼退,“这雾能蚀人魂魄,不可硬接!”
龙志炼握紧守暖剑,只觉剑柄发烫。他想起方才在万魂窟中,阿月用童谣唤醒万魂珠中父母的画面,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或许,答案就藏在这“血脉”与“剑”的联系里。
“阿月!”龙志炼回头看向梅映雪怀中的小丫头,“还记得娘亲教你唱的‘江南可采莲’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