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隐庐的晨雾还未散尽,龙志炼与苏清雪已在山径上走了三个时辰。左道背着酒葫芦走在前头,腰间的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响;钟无忌握着根新削的竹杖殿后,杖头还沾着梅隐庐的泥土——他说这是“赎罪的标记”;静竹提着竹篮跟在苏清雪身侧,篮里装着她连夜烤的红薯,说是“寒玉谷里冷,填肚子最好”。
“阿炼哥,你看那!”苏清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向山坳里的几株老松。松树上缠着红绸,在晨雾中像几团跳动的火苗。龙志炼抬头,见最粗的那株松树上刻着“寒玉”二字,笔画已被风雨磨得模糊,却仍能辨出当年的力道——与他腰间的玉牌、苏清雪的玉佩,竟是同一手刻痕。
“这是我爹当年寻到寒玉谷时留下的标记。”龙志炼伸手抚过树痕,指腹触到凹凸的纹路,“他说,寒玉谷的入口藏在松涛里,要顺着松涛声找。”他闭目凝神,山风掠过松林,果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有人在低诉。
“龙兄弟好耳力!”左道灌了口酒,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就说跟着你们准没错,这松涛声……哎呦!”他话音未落,脚边的碎石突然松动,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左大哥!”静竹惊呼一声,刚要去拉,却见左道滚到半途时被一截老藤缠住脚踝,停在离崖边三尺的地方。龙志炼抢步上前,映雪剑出鞘三寸,剑气割断老藤,左道“扑通”摔在草堆里,怀里的酒葫芦滚出两丈远,却没碎——原来他早用布包得严严实实。
“我就说这酒葫芦是宝贝!”左道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给静竹,“小丫头,谢了!要不是你喊得快,爷爷我可要跟这松涛作伴了。”静竹抿嘴笑,把红薯掰成两半,一半塞给左道,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左大哥,等进了寒玉谷,我烤更多红薯给你。”
一行人绕过松涛,眼前豁然开朗。寒玉谷的入口竟是道半人高的石缝,两侧石壁上结着冰棱,在日光下闪着幽蓝的光。钟无忌举起竹杖敲了敲石壁:“这石壁里嵌着玄铁,是用寒玉谷的寒铁铸的,寻常刀剑砍不进。”他指了指石缝顶端,“当年沈先生铸剑,就是在石缝里搭了个铁炉,说‘寒铁需得寒玉养,剑胚方得剑魄生’。”
龙志炼摸出萧砚给的玄铁,贴近石壁。玄铁突然发出嗡鸣,石缝里渗出缕缕白气,像是被唤醒的灵物。苏清雪将玉佩按在石壁上,玉佩上的“寒梅”二字泛起金光,石缝“轧轧”作响,竟缓缓裂开道能容两人并行的缝隙。
“进去吧。”龙志炼握住苏清雪的手,掌心的寒玉心佩发烫,“我娘说,寒玉谷的门,只认真心。”
谷内寒气袭人,却不似想象中刺骨。两侧石壁上结着冰花,有的像梅枝,有的像剑穗,最深处还垂着条冰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静竹搓了搓手,从竹篮里掏出个铜炉:“我带了松炭,烤烤火便不冷了。”左道凑过去嗅了嗅:“好香的松炭!比我在山下烧的枣木强多了。”
钟无忌却皱着眉,盯着石壁上的刻痕:“这些……是剑痕?”龙志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石壁上密密麻麻布满剑痕,深的能嵌进指节,浅的如游丝掠过。最中央的位置,有道剑痕特别深,旁边刻着“沈渊”二字——正是他父亲的名字。
“这是我爹当年练剑时留下的。”龙志炼伸手抚过剑痕,“他说,每道剑痕都是心血,要刻进骨头里。”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阿炼,你爹的剑在你心里,你要替他接着刻。”
再往里走,谷中竟有了人烟。几间茅屋散落在冰瀑下,屋檐挂着兽皮,灶膛里飘出炊烟。一个白发老妇正蹲在灶前添柴,见有人来,颤巍巍地站起身:“是……是龙家的小娃娃?”她眯眼打量龙志炼,突然老泪纵横,“像,真像你娘!当年你娘抱着你进谷时,也是这样的眉眼。”
“您是……”龙志炼喉头哽住。
“我是你娘的贴身丫鬟,叫春桃。”老妇抹了把泪,“你娘走后,我就守着谷里的屋子。这些年,每年清明都有梅隐庐的人来送花,我都记着呢。”她指了指最靠里的茅屋,“你娘的剑就在里面,我用红布裹着,没让虫蛀了。”
众人跟着春桃走进茅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个褪色的绣花荷包——正是龙志炼幼时用过的。墙上挂着柄乌鞘剑,剑鞘上缠着红绸,绸子已褪成淡粉,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这就是‘寒梅剑’。”龙志炼伸手触碰剑鞘,指尖刚碰到红绸,剑鞘突然“咔”地裂开,乌光乍现,整柄剑嗡鸣着跃出半寸。苏清雪惊呼一声,忙扶住他的胳膊。龙志炼感觉心口的寒玉心佩剧烈跳动,与剑产生共鸣,竟将剑吸到掌心。
剑入手中,龙志炼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剑身映出他的脸,比往日清晰三分;映出苏清雪的脸,比往日温柔三分。他轻轻挥剑,剑气扫过冰瀑,冰屑纷飞,竟在半空凝成“梅隐”二字,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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