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紫宸殿上风云起
天刚破晓,皇城根下的铜钟便撞响了七声,沉闷的余韵裹挟着深秋的寒意,穿透层层宫墙,洒落在紫宸殿的金砖之上。
林微身着一身特制的浅紫色官袍,衣料是苏瑾寻来的云锦,织着暗纹的水波纹路,既不失官者的庄重,又暗合她即将推行的水利之事。官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祥云,那是宇文擎特意请尚衣局改制的——既遵循了朝堂官服的规制,又巧妙避开了女子为官的忌讳,低调却难掩锋芒。
她站在文官队列的末位,身前是一众须发皆白或正值壮年的官员,宽宽的官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了部分视线,却挡不住那些或探究、或轻蔑、或警惕的目光。自三日前宫宴上她提出黄河治理之策后,满朝文武对她的态度便分裂成了两极:一部分感念黄河水患多年肆虐,愿为任何可能的转机一试,对她多了几分期待;另一部分则固守“女子不得干政”的陈腐观念,更忌惮她背后战神王爷的势力,恨不得将她排挤出朝堂。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响起,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文武百官齐齐躬身行礼,林微也随着人流弯腰,目光落在金砖缝隙中积着的一点尘埃上,心思却早已飞远。
她昨夜挑灯夜读,将太仆寺存档的近三十年黄河水患记录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泛黄的卷宗上,记满了“决堤”“淹没良田万顷”“流民数十万”的字眼,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得她心口发闷。现代职场中,她曾主导过多个大型基建项目,深知水利工程对民生的重要性,可如今身处古代,没有钢筋水泥,没有精密仪器,甚至连基本的测量工具都匮乏,推行现代水利方案的难度,远比她想象中更大。
“众卿平身。”
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近来边境虽无大战,但黄河水患的奏报如雪片般飞来,江南漕运也因此受阻,朝堂上下人心惶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了文官队列末尾的那抹浅紫色身影上:“林微,三日前你所言黄河治理三策,可曾备好详细章程?”
林微应声出列,步履沉稳地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回陛下,臣已将三策细则整理成册,恭请陛下御览。”
她身后的内侍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锦盒,呈给皇帝。殿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有不屑,还有暗藏的敌意。
吏部尚书王大人是三皇子宇文铭的亲信,素来最是轻视女子,此刻忍不住出列发难:“陛下,臣有异议!林微一介女子,纵然有些小聪明,怎懂军国重器?黄河治理乃是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岂能交由一个毫无治水经验的女子妄为?恐其所言皆是纸上谈兵,徒费国库银两,延误治水时机啊!”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老臣附和:“王大人所言极是!黄河水患绵延百年,多少治水能臣都束手无策,她一个侯府出身的女子,能懂什么?”“臣听闻她不过是仗着战神王爷的庇护,才得以混入朝堂,这般女子干政,有违祖制,恐引天怒啊!”
这些话尖锐刺耳,直指林微的身份和性别,丝毫没有留情面。林微挺直脊背,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些发难的官员:“各位大人所言,无非是两点顾虑:一是臣身为女子,二是臣无治水经验。”
她的声音清亮,穿透了殿内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先说身份。祖制虽无女子为官之例,却也无女子不得治水之规。天下百姓受苦,不分男女老少;能解民倒悬者,亦不应有性别之限。昔日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传为千古佳话,难道只因他是男子?若今日有女子能平定水患,让万民安居乐业,为何不能一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耐的官员,继续说道:“再说经验。各位大人所谓的‘治水经验’,不过是沿用上古之法,堵不如疏,却始终未能找到根本症结。黄河之所以年年决堤,一来是河道淤积严重,二来是堤坝修筑不牢,三来是泄洪区规划不合理。臣虽无古代治水经验,却有一套测水、疏水、固堤的法子,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至少能对症下药,解决这三大症结。”
“狂妄!”王大人怒喝一声,“你这黄毛丫头,竟敢质疑历代治水能臣的智慧?河道淤积、堤坝不牢,难道我们不知?可这积弊已深,岂是你随口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林微不卑不亢地回应:“王大人息怒。历代先贤的智慧,臣自然不敢亵渎。但时移世易,昔日的治水之法,已不足以应对今日的水患。就说堤坝修筑,如今多用黄土夯筑,遇大雨便易溃决;臣有一法,可将石灰、黏土、砂石按特定比例混合,再加入一种‘凝水剂’,筑成的堤坝坚如磐石,不惧洪水冲刷。”
她所说的“凝水剂”,其实是她根据现代混凝土原理,结合古代现有材料研制出的替代品——用草木灰、糯米汁和石灰混合,能极大提升建材的黏结度和强度。为了让这个说法更易被接受,她早已将其包装成“家传秘术”,对外只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治水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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