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涧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墨带着乡勇们刚将最后一块巨石固定好,便看到况国华拄着一根枯木拐杖,沿着涧边的小路缓缓走来。老人身上的粗布长衫沾了些露水,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却依旧难掩眼中的锐利——他凌晨便从安全屋出发,一路勘察了虚谷、回音谷的埋伏细节,此刻赶来落石涧,是为了最后确认陷阱的布置。
“前辈,您怎么来了?这里山路滑,您年纪大了,太危险了。”林墨连忙迎上去,伸手想扶他。
况国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扫过涧两侧堆积的巨石,又弯腰查看了涧底的深沟,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巨石的角度和深沟的深度都恰到好处。日军的重炮只要进入涧底,就算有士兵掩护,也躲不过滚石的冲击。”
他顿了顿,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走到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坐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轻声道:“可老夫总觉得,这事不该牵连这么多村民。你们本可以带着家人躲进更深的山林,不必在这里硬拼。”
林墨心中一凛,知道况国华又被过往的阴影牵动,连忙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沉重:“前辈,躲是躲不掉的。日军想要的不只是后山的‘长生秘密’,他们要的是整个后山,是山下所有的村落。您以为我们躲进山林,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吗?您忘了密信上写的‘焚毁村落,勿留活口’?他们连无辜的老人孩子都不肯放过,就算我们躲得再远,只要他们找不到‘秘密’,就会四处搜捕,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更多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指着涧底的深沟,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您看,这沟里埋的尖刺,是村民们连夜打磨的;那些巨石,是乡勇们用肩膀一块一块扛上来的。他们不是不怕死,是因为他们知道,退一步就是家破人亡,只有守住这里,守住洪溪村,才能守住自己的亲人,守住子孙后代的安宁。”
况国华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的纹路。他想起昨夜在安全屋,看到村民们连夜赶制硫磺弹,看到孩子们帮着搬运草药,看到老人们坐在角落,一边纳鞋底一边给乡勇们打气——那些场景,像一幅幅温暖的画,与当年黑风寨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中的纠结愈发强烈。
“前辈,您隐居是为了求一份安稳,可这世上哪有孤立的安稳?”林墨继续说道,语气渐渐温和,“就像这落石涧的树,看似独立生长,根却在地下紧紧相连。天下不安,个人的安稳不过是昙花一现。当年您平定黑山帮,是为了守护后山的百姓;如今我们对抗日军,也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这不是牵连,是责任,是我们这些生于这片土地的人,必须扛起来的责任。”
这时,赵虎带着两名哨探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急:“墨娃子,况前辈,不好了!日军主力已经从黑风岭出发,朝着落石涧的方向来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能到!他们还带了两门迫击炮,看样子是想强行突破!”
况国华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他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用力,沉声道:“通知所有乡勇,进入战斗位置!林墨,你带十人守在涧东的山坡,负责切断固定巨石的绳索;赵虎,你带十人守在涧西,等日军进入陷阱后,用弓箭射杀试图逃跑的士兵;老夫去回音谷,通知那里的乡勇,等日军的迫击炮开火后,立刻点燃假阵地的帐篷,吸引他们的火力!”
“是!”林墨和赵虎齐声应道,转身就要去召集乡勇。
“等等。”况国华叫住他们,从怀中掏出那卷羊皮卷,郑重地递给林墨,“这东西你拿着。若老夫没能回来,你就按照羊皮卷上的标记,找到落星崖的真正入口,用巨石封死。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日军靠近那里——里面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林墨接过羊皮卷,指尖触到卷上粗糙的纹路,心中既沉重又坚定:“前辈,您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要一起看着日军被打跑,一起回后山修缮您的木屋!”
况国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夫等着那一天。”说罢,他转身朝着回音谷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仿佛心中的重担终于卸下,只剩下守护的决心。
林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握紧了手中的羊皮卷,转身对赵虎说:“通知大家,打起精神!这一战,我们不仅要守住落石涧,还要让日军知道,我们中国人,绝不会任由他们欺负!”
乡勇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涧东的山坡上,林墨带着士兵们隐蔽在巨石后,手中紧握着切断绳索的砍刀;涧西的山坡上,赵虎指挥着弓箭手搭箭拉弦,目光警惕地盯着日军来的方向;回音谷中,况国华已经和埋伏的乡勇们做好准备,假阵地的帐篷上早已泼了煤油,只等日军的迫击炮开火,便点燃火焰吸引火力。
约莫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了日军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紧接着,两门迫击炮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山本雄一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神中满是贪婪与狠厉——他坚信,只要突破落石涧,就能到达虚谷,找到“长生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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