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映得况国华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握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野菇汤,指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林墨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那些关于流血、牺牲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在过往的阴影里。
“守护家园?”况国华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痛苦,“当年老夫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凭着手中的剑,就能守护一方百姓,就能让兄弟们过上安稳日子。可结果呢?”他猛地放下汤碗,碗底与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兄弟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鲜血染红了黑风寨的石阶,而我这个所谓的‘首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他们的尸体都没能全部带回来!”
林墨、赵虎和村长都沉默了。他们从未见过况国华如此激动,也从未想过,这位看似沉稳的老人,心中竟藏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况国华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神也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日子:“那年,黑山帮肆虐后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带着三十多个兄弟,发誓要平定山贼,还百姓安宁。我们策划了三个月,趁着夜色偷袭黑风寨,本以为能一举成功,却没想到,山贼早有埋伏。”
“兄弟们为了掩护我撤退,一个个冲在前面,用身体挡住山贼的刀枪。我亲眼看到老王被山贼的斧头劈中肩膀,却还死死抱着山贼的腿,让我快跑;亲眼看到小李中了箭,却还强撑着举起刀,砍倒最后一个靠近我的山贼……”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泛起了泪光,“可我呢?我只能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狼狈逃跑,把三十多个兄弟的尸体留在了黑风寨。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再也不卷入任何纷争,再也不连累任何人——我不配。”
林墨看着况国华痛苦的神情,心中既心疼又敬佩。他终于明白,况国华的避世,不是懦弱,而是源于对过往的愧疚,源于对牺牲兄弟的亏欠。他走上前,轻声说道:“前辈,您没有错。当年您和兄弟们的牺牲,后山的百姓都记在心里。若不是您平定了黑山帮,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您不是不配守护,而是太怕再次失去,太怕再次面对那样的痛苦。”
“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啊!”林墨的声音渐渐坚定,“当年的山贼已经被您平定,可现在的日军,比当年的山贼更凶残、更疯狂。他们不仅要抢夺‘长生秘密’,还要焚毁村落,屠杀百姓。您以为隐居在后山,就能躲开这一切吗?您以为不参与,就能眼睁睁看着洪溪村的百姓重蹈当年兄弟们的覆辙吗?”
他指着安全屋外的黑暗,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前辈,您看!外面有等着您指挥的乡勇,有需要您守护的村民,有像当年您的兄弟一样,愿意为守护家园而战的人!但他们需要您,需要您的经验,需要您的智慧,需要您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在这场战斗中活下去,如何才能守住自己的家园!”
赵虎也跟着说道:“况前辈,林墨说得对!我们不是当年您带的那些没有经验的兄弟,我们经过训练,也熟悉地形。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整个洪溪村的百姓做后盾。只要您肯指挥我们,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牺牲的人白白流血!”
村长握住况国华的手,他的手虽然苍老,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况前辈,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的苦难。但老夫知道,有些事,就算再怕,也必须去做;有些人,就算再难,也必须去守护。您当年的兄弟,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您能放下过往的阴影,用您的能力,守护更多的人,而不是一直活在愧疚里。”
况国华沉默地听着,三人的话像一束束光,一点点驱散着他心中的阴影。他看着林墨眼中的坚定,看着赵虎眼中的信任,看着村长眼中的期许,心中的愧疚与责任感激烈地交织着——他想起了当年兄弟们临死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对安宁的渴望,对守护的期盼。
“是啊,他们不会希望我一直活在阴影里。”况国华喃喃自语,眼中的空洞渐渐被坚定取代。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黑风岭的位置,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日军虽然损失了一部分兵力,但主力还在,而且他们有重炮,明天肯定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林墨心中一喜,知道况国华终于走出了过往的阴影,重新拾起了守护的决心。他连忙走到地图前,说道:“前辈,我们已经在虚谷和回音谷布置了埋伏,但日军有重炮,恐怕能轻易破解我们的陷阱,我们该怎么办?”
况国华沉吟片刻,眼神锐利地扫过地图,指着一处名为“落石涧”的位置说道:“这里是日军从黑风岭到虚谷的必经之路,涧两侧的山体陡峭,岩层松动,最适合设置滚石陷阱。我们可以在涧两侧的山坡上堆积大量的巨石,用绳索固定,再在涧底挖掘深沟,埋设尖刺。一旦日军进入落石涧,我们就切断绳索,让巨石滚落,不仅能摧毁他们的重炮,还能大量杀伤他们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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