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的盛夏热浪滚滚,却丝毫抵挡不住“景珩商行”门前如火如荼的抢购热潮。与此形成冰火两重天的,是萧府二房“锦兰院”内,那几乎要凝出冰碴子的低压气氛。
萧景禹猛地将手中精致的青瓷茶盏掼在地上,上好的龙井茶叶和碎瓷片溅了一地。他胸口剧烈起伏,英俊却刻薄的脸因嫉妒而扭曲,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那副虚伪的翩翩公子模样。
“母亲!您听听外面都在传什么!‘景珩商行’!那废物居然敢用这个名字!还有那什么‘凝香玉胰’、‘清凉玉屑’!一天就赚了上百两银子!上百两啊!”萧景禹的声音尖刻得几乎破音,“他哪来的本事?哪来的方子?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是偷了府里的东西!”
萧柳氏端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椅上,面色阴沉如水,手中捻着的佛珠早已停下。她比儿子沉得住气,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景珩商行的火爆消息,她早已通过心腹婆子知晓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那孽障,不仅没有在退婚和舆论打击下一蹶不振,反而悄无声息地弄出了这等点石成金的买卖!那肥皂和冰块,她悄悄派人高价买回来看过,确确实实是前所未见的好东西!利润丰厚得令人眼红心跳
“禹儿,冷静些!”萧柳氏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厉,“摔东西有什么用?能让他的铺子关门吗?”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废物骑到我们头上来?”萧景禹烦躁地扯开衣领,眼中满是怨毒,“他现在有了钱,翅膀就硬了!若是让他借此翻身,结交权贵,甚至…甚至引起京城那边他外祖家的注意,我们以往所做的一切岂不都…”
“闭嘴!”萧柳氏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这种话也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
她站起身,在铺着软绒地毯的花厅里缓缓踱步,脑中飞速算计。硬抢方子?那孽障如今警惕得很,小院看得紧,且不知方子是否在他本人身上。报官?以什么名义?更何况,那商行掌柜陈启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生意人,暂时抓不到错处。用家族权势打压?偏偏那商行火爆异常,关注的人太多,其中不乏他们得罪不起的权贵家仆役,贸然动手容易引火烧身。
“母亲,难道就没办法了?”萧景禹看着母亲沉吟,焦急地追问。
萧柳氏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寒光:“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吗?”她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萧景珩能做出东西,能开店,但他能防得住所有阴沟里的老鼠吗?”
萧景禹眼睛一亮:“母亲的意思是…”
“市井之间,多的是拿钱办事的流氓地痞。”萧柳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找几个生面孔,手脚干净些。不必直接动那铺子,那样太显眼。可以从…运货的路上想想办法。或是,往他的原料上泼泼脏水?再者,那商行如今生意这么好,眼红的可不止我们一家…若能挑起些事端,浑水摸鱼…”
她的话并未说尽,但萧景禹已然心领神会,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儿子明白了!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他吃了哑巴亏,还找不到是谁做的!”
“去吧。”萧柳氏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里,捻动佛珠,仿佛刚才那番阴毒的计策与她无关,“做得干净利落些,别留下尾巴。银钱方面,不必吝啬。”
“是!母亲!”萧景禹精神大振,仿佛已经看到萧景珩的商行倒闭,重新变回那个可以任他揉捏的废物。他匆匆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出了锦兰院,萧景禹并未回自己住处,而是换了身不起眼的普通衣衫,从萧府侧门悄然溜出,七拐八绕,来到了城南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黑水巷。
这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某种**食物的混合气味,街道狭窄肮脏,两旁多是些低矮的破旧房屋和门脸暧昧的赌坊、暗娼馆。萧景禹捂着鼻子,眼中满是嫌恶,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按照母亲心腹提供的模糊信息,找到了一家名为“醉生”的低档小酒馆。掀开油腻腻的门帘,里面光线昏暗,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汉子正围着一桌粗劣的酒菜吆五喝六。
萧景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走到柜台前,对那个一脸凶相、正在打瞌睡的独眼老板低声道:“我找‘秃鹫’。”
独眼老板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打量了他一番,似乎确认了什么,才朝后院努了努嘴:“里面,第三个门。”
萧景禹穿过嘈杂的前堂,来到更显污秽的后院,敲响了第三个破旧的木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头顶确实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他:“你谁?找老子干嘛?”
“有笔生意找你做。”萧景禹强忍着不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老练,“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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