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推开门,目光扫过屋内,见王敏敏正捂着嘴偷笑,沈珍珠则拿着账本,眉眼间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便笑着问道:“什么事情笑得如此开心,连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王敏敏见朱槿进来,脸颊瞬间泛红,连忙收起笑意,规规矩矩地站好;沈珍珠则放下账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温和:“回二公子,是敏敏妹妹方才跟我讲了您与卞将军在包厢里的趣事,说您被她调侃后愣神的模样,故而一时失笑。”
朱槿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几分叮嘱:“有些事情,你们私下里说说、乐一乐也就罢了,可别传到外面去,尤其是涉及我大哥的话,更要谨慎。”
他口中虽未明说 “河东狮” 之事,可王敏敏与沈珍珠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两人连忙点头应道:“知道了,公子。”
随后朱槿目光落在桌案上摆放的一套精致茶具上 —— 青瓷茶碾、细竹茶罗、建窑兔毫盏,还有一把齿密如梳的竹制茶筅,件件都透着雅致。他想起方才与卞元亨大碗拼酒,此刻嘴里还残留着辛辣的酒意,便看向沈珍珠,笑着说道:“正好刚才喝了不少酒,嘴里发燥,珍珠姐,不如你露一手,点杯茶来解解酒?”
沈珍珠出身江南富商沈家,自小便是被按 “大家闺秀” 的标准培养,琴棋书画、茶艺女红样样精通,尤其是点茶技艺,更是得了家中长辈的真传。
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恭敬应道:“能为二公子点茶,是奴婢的荣幸。”
说罢,沈珍珠走到茶桌旁,动作优雅地铺开洁净的棉巾,先将茶碾取来 —— 那茶碾是上好的青瓷所制,碾槽光滑细腻,她从一旁的锡罐中取出一小块压制紧实的龙凤团茶,轻轻放入碾槽,双手握住碾轮,力道均匀地来回滚动。
团茶在碾轮下渐渐碎裂,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不多时便成了细碎的茶末。
接着,她拿起细竹茶罗,将茶末缓缓倒入罗中,一手轻扶罗架,一手轻轻拍打罗底,细如粉尘的茶末便从罗眼簌簌落下,落入下方的白瓷茶盒中,粗一些的茶渣则留在罗内,确保落入盏中的茶末极致细腻 —— 正如宋代点茶的讲究,“罗细则茶浮,粗则沫浮”,唯有细茶末,才能点出绵密持久的茶沫。
随后,沈珍珠取来那只建窑兔毫盏,盏壁上细密的褐色纹路如兔毫般清晰,她提起桌上的银壶,将温热的沸水缓缓注入盏中,手腕轻转,让沸水均匀地烫遍盏壁,待盏身微微发热,才将水倒掉 —— 这是 “温盏”,为的是避免冷盏遇沸水后温差过大,影响茶沫的凝聚。
温好盏后,她从茶盒中取出适量茶末,轻轻倒入盏中,再提起银壶,注入少量沸水,水量刚没过茶末便停。
接着,她拿起竹制茶筅,茶筅的齿细密而坚韧,她将茶筅垂直放入盏中,手腕轻旋,以适中的力道轻轻搅拌,不多时,茶末与沸水便融合成了浓稠的茶膏,色泽浅绿,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 这一步是 “调膏”,是点茶的基础,膏体越均匀,后续的茶沫才越细腻。
调膏完毕,最关键的 “点汤击拂” 便开始了。
沈珍珠提起银壶,壶嘴贴近盏口,细如银丝的沸水缓缓注入盏中,同时,她手中的茶筅快速上下击拂,动作轻盈却有力,茶筅的齿在盏中划过,激起细密的泡沫。
她注水的速度极慢,分三次才将沸水注满,每一次注水都配合着不同节奏的击拂 —— 初时慢搅,让茶膏与水充分融合;中期快拂,激起更多泡沫;最后轻旋,将泡沫拢成一团。
随着击拂的持续,盏中的茶沫越来越多,越来越白,如乳脂般细腻,紧紧贴在盏壁上,不见半点消散的迹象,正是宋代点茶中推崇的 “乳面”。
王敏敏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轻声赞叹:“珍珠姐姐,你点的茶真好,这沫子又白又细,跟奶油似的!”
沈珍珠放下茶筅,将兔毫盏轻轻推到朱槿面前,笑着解释:“点茶最讲究‘咬盏’,便是这茶沫能紧紧贴在盏壁上,即便倾斜茶盏也不脱落。若是技艺再好些,还能在茶沫上用茶筅勾勒图案,便是‘分茶’,可惜奴婢的技艺还未到那般境界。”
朱槿端起茶盏,凑近鼻尖轻嗅,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瞬间驱散了口中的酒气。他浅啜一口,茶味清甜醇厚,茶沫在舌尖化开,细腻柔滑,不由得赞道:“好茶!珍珠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比起唐代的煮茶,这宋代点茶倒多了几分雅致,不煮茶末,只靠冲点与击拂,便能有这般风味,确实精妙。”
沈珍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二公子对茶艺也有研究?唐代煮茶是将茶末投入沸水**沸,茶味偏浓烈;而宋代点茶重‘冲’与‘搅’,更讲究茶沫的细腻与口感的清甜,确是两种不同的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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