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了,只有粥厂门口挂着两盏马灯,昏黄的光洒在地上,映着流民排队的影子。突然,戚报国听见身后的杂树林里传来一阵轻响——不是风吹草动的声,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很轻,但很有节奏。
他立刻屏住呼吸,从草垛缝里往外看。就见五个黑影从树林里钻出来,都穿着和白天那三个汉子一样的破棉袄,手里握着短刀——刀身裹在布里,只露出一点寒光。他们没直接往粥厂门口去,反而绕到粥厂西侧的矮墙下,那里有个破洞,是之前流民偷着进出踩出来的。
“来了。”戚报国心里默念,抬手往粥厂方向比了个手势——那是和漕帮兄弟约好的信号。
五个黑影刚要往破洞里钻,突然听见粥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张清芷故意放缓脚步,指尖悄悄捏了捏小女孩的衣角——两人早按汪应蛟的嘱咐,要引刺客现身。她牵着‘扮成郡主的小女孩’慢慢走,还故意提高声音:‘殿下慢些,夜里路滑,别摔着。’ 矮墙下的五个黑影果然动了——他们蹲守半个时辰,等的就是‘郡主单独巡粥厂’的机会,此刻见目标近了,忙猫着腰摸过来,短刀悄悄从布里抽了半寸。”
小郡主头上裹着披风,走得慢慢的,还时不时停下来,跟旁边的老人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老人家,棉衣一会儿就分,您别急,先去粥棚里暖和暖和。”
那五个黑影眼睛一亮,互相递了个眼色,握紧了手里的刀,就往“朱徵妲”的方向冲——他们没注意到,“朱徵妲”身后的张清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而粥厂屋檐下的漕帮兄弟,也悄悄围了过来。
就在黑影离“朱徵妲”还有几步远时,张清芷突然大喝一声:“动手!”
“朱徵妲”猛地转身,披风一甩,露出里面藏着的戚昌国——原来戚昌国蹲着随郡主的步伐走,他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把朴刀,刀光一闪,就架住了最前面那个黑影的短刀。与此同时,草垛里的戚报国也冲了出来,短匕直刺第二个黑影的手腕,那黑影“啊”地叫了一声,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漕帮的兄弟也围了上来,手里的短棍抡得呼呼响。那些黑影没想到有埋伏,慌了手脚,想往树林里退,却被巡防队堵了去路——巡防队虽然没带兵器,但人多,手里的铜锣“哐哐”敲着,喊着“抓刺客!抓刺客!”,吓得周围的流民都往粥厂里面躲。
戚报国和戚昌国兄弟俩配合默契,一个攻上,一个攻下。戚报国瞅准一个黑影的破绽,脚一勾,那黑影往前扑去,正好撞在戚昌国的朴刀上,“噗通”跪倒在地,被旁边的漕帮兄弟按住了胳膊。剩下的几个黑影见势不妙,想咬舌自尽,却被早有准备的陈九用布团塞住了嘴——漕帮对付这种“死士”,最有经验,知道得留活口,
没片刻功夫,五个黑影全被按在了地上,绑得结结实实。戚报国喘着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短匕——匕尖沾了点血,是刚才刺中那黑影手腕时弄的。他抬头看向粥厂门口,宋明德正领着人安抚流民:“别怕别怕!是抓小偷!不是暴乱!郡主殿下安全着呢!”
流民们探头探脑地从粥棚里出来,见地上的人被绑着,周围的官差都没伤人,才慢慢放下心来。有个老头颤巍巍地问:“宋大人,郡主没事吧?”
宋明德笑着点头:“没事!郡主好着呢,刚才是为了抓坏人,才扮了样子——大家放心,有汪大人和戚将军在,咱们德州安全得很!”
这边的动静刚平,州衙书房里的灯还亮着。汪应蛟坐在案前,看着被押上来的那个活口——就是白天挂木牌的瘦高个,手腕被戚报国刺伤了,脸色惨白,却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你不用嘴硬。”汪应蛟拿起桌上的一块黑木牌——就是白天陈九顺来的那个“米”字牌,“这牌子,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暗记吧?王之祯是锦衣卫同知,你是他的人,没错吧?”
那瘦高个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看向汪应蛟,眼里满是惊愕——他没想到,汪应蛟竟然能认出这牌子。
汪应蛟冷笑一声:“你以为王之祯在京里布的局,旁人不知道?他想借流民暴乱,杀了郡主和本抚,好掩盖他在漕运上的贪腐,还有谋害钦差的罪证——可惜,他算错了一点,德州的流民,不是他能利用的棋子;德州的人,也不是他能随便杀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本抚给你一条活路。你把王之祯派你来的目的,还有他在德州的其他同伙,都招出来。只要你说实话,本抚保你不死——至少,能留你一条全尸,不像王之祯,到时候怕是要株连九族。”
“那瘦高个喉结滚了滚,眼泪突然砸在地上:‘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小人儿子在京城大狱里——王同知说,若不替他办事,就活活饿死我儿!他还说……说郑贵妃娘娘也点了头,杀了郡主,福王就能留京,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能补锦衣卫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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