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七十二烽台中,最古老的那一座,死寂了三日的灰烬下,那点火星骤然一亮,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猛地搏动了一下。
下一瞬,一簇微弱却无比顽固的赤色火苗,舔舐着冰冷的石壁,破烬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顾氏祠堂内,躺在冰冷石床上的红月,长睫猛然一颤,骤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流淌着熔金的眸子,眼底的火焰倒映着她身后虚空中微弱跳动的四条狐尾妖火。
她缓缓抬手,指尖触碰额头,只觉识海之中一片空荡荡的死寂。
无数战斗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她记得自己为何而战,记得那滔天的妖火如何燃尽南境的污秽,却唯独忘了最后那剜心刻骨的痛楚源自何处。
“是谁……替我扛了那一剑?”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化的岩石。
话音未落,她胸口处一枚温润的玉符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灼热的温度瞬间穿透衣衫,烫得她心口一紧。
玉符表面光华流转,一幅清晰的画面投射在她眼前——残破的天命阁废墟中,一个青衣身影正背对着漫天星辰,将一卷卷古籍投入火中,用凡人之躯,以焚书之举,守护着那座已经断裂的剑碑。
正是顾长青!
是他的命契之力,在她神魂即将被那一剑彻底斩灭的瞬间,强行分担了九成九的伤害!
红月猛地坐起,周身气浪翻涌,祠堂内的石桌石凳瞬间化为齑粉。
她眼中的金色火焰轰然暴涨,烧尽了所有迷茫:“原来我欠的,不是命,是名。”
他护的不是她红月,而是那块碑上曾承载过的,属于“败者”的名!
天命阁残墟之上,顾长青负手而立,断剑碑上斑驳的剑痕与他掌心中那枚温热的丹心令遥相呼应,发出阵阵低沉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行虚幻的文字在他眼前悄然浮现。
【第二缕羁绊封印准备就绪——目标:林清漪】
他目光一凝,正欲动身前往林氏隐居之地,头顶的天幕却传来一声尖锐的破风声。
一只通体漆黑如墨,双眼燃烧着幽蓝命火的引鸦自北境方向疾掠而来,铁爪之中,死死缠绕着一缕断发。
那断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赤金色,即便脱离了本体,依旧散发着丝丝缕缕斩断万物的锋锐剑气。
是楚天河的!
是他当初斩断自身与天命阁联系时,被剑气削落的残渣!
顾长青眼神微凛,摊开手掌,命丝引鸦精准地将那缕断发投入他掌心。
他指尖轻捻,发动了“命文同源”之术,试图从这最本源的物质中窥探楚天河的命理轨迹。
瞬息之间,无数繁杂的纹路在断发上流转,最终竟从中解析出了一句简短而霸道的逆向咒言。
“凡被铭记者,皆为变数之根。”
顾长青心头一震。
楚天河斩的不是天命,他是在斩断所有被天命阁记录在册的“变数”,试图将整个世界的未来,拖入一个绝对可控的死局!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股灼热的气息自南而来,瞬间席卷了整片废墟。
红月破空而至,身后的四尾妖火虽光芒黯淡,不复全盛时期的滔天之势,但那股源自上古大妖的磅礴威压,却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南境蠢蠢欲动的无数残余妖邪之气,死死按回了地底。
她落在顾长青面前,那双金色的眸子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感激,只有冷冽如冰的质问:“你用我的命契做盾,可曾问过我,愿不愿?”
顾长青沉默不语
红月见状,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与决绝:“顾长青,我不是你的投资品,更不是你棋盘上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你选的我,是战友。”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挥手,一卷残破的图录被她狠狠掷在地上。
那图录以血为墨,以丝为线,绣工精巧绝伦,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
画中,正是她与另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身后,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祭台。
祈愿织女所绣,“败者图”残页!
与此同时,南境边陲的剑冢外围,寒山君一身甲胄浴血,正率领着仅存的残军驻守在此。
三千柄断刀插在地上,组成一座杀气森然的刀阵,日夜不息。
而在刀阵上空,那由无数断剑残魂凝聚而成的引魂,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它那原本虚幻不定的灰雾状躯体,竟开始缓缓凝聚,隐约间有了实体的轮廓。
寒山君察觉到异常,取出一枚冰玉符残片,小心翼翼地掷向刀阵的缺口。
以往,任何靠近的生灵都会被引魂瞬间吞噬。
但这一次,那引魂非但没有噬人,反而分化出一道虚幻的剑影,精准地补上了刀阵的缺口,将冰玉符弹开。
“它在……守碑。”寒山君压低了声音,”
天命阁废墟前,顾长青捡起那卷血绣图录,轻轻将其覆盖在断裂的剑碑之上。
图录触碰到碑面的瞬间,血光大盛,碑体剧烈颤抖,第二道玄奥的封印光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成形,即将彻底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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