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陛下干,抢回军屯就能升官发财!看见没?李指挥使拆了庙都没事!
孙指挥使把整个卫所都端了,反倒兼管了地方!赵指挥使更是带兵打了广德卫,结果呢?嘿,广德卫归他了!
陛下护犊子,只要你能把地弄回来,把兵练出来,天大的篓子陛下都给你兜着!”
这条极具诱惑力且有着鲜活榜样的流言,自然不会只局限于应天四卫。
很快,邻近的扬州卫中,一位名叫张莽的百户,便成了被这股风潮裹挟的典型。
张莽年过三十,膂力过人,使得一手好刀法,在扬州卫中是出了名的能打敢拼。
然而,他性情耿直,不善逢迎,更看不惯卫所里那些军官层层盘剥、侵占屯田的勾当,故而一直得不到提拔,窝在百户的位置上多年,心中早已积蓄了无数怨气。
当皇帝如何袒护李振彪、孙昌祚、赵信等人的事迹传来,尤其是赵信带兵抢回军资、反吞并广德卫的“壮举”,就像一点火星落入了张莽这座憋闷已久的火药桶里。
“直娘贼!赵信那厮当年在镇江卫也不过是个千户,还没俺老张能打!他敢带兵去打广德卫,转头就升了指挥使!老子差在哪儿了?”
张莽在营房里喝得面红耳赤,对着几个心腹弟兄拍桌子怒吼,“不就是抢回军屯吗?扬州卫这鸟样,被占的田土比镇江只多不少!”
酒精和野心的催化下,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弟兄们!”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凶狠而兴奋,“咱们也干一票大的!老子早就摸清了,咱们扬州卫的刘同知,还有那个管粮秣的王佥事,他们两家私下里侵吞的军屯最少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顷!都是上好的水田!”
“咱们悄悄把界桩给挪回去!把账目给他捅出来!到时候,咱们就直接去南京,把证据往陛下面前一递!陛下不是护着能干事的人吗?咱们这也是为国收复田产!到时候,老子要是当了这扬州卫指挥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个个都升官!”
他的几个心腹也被这泼天的富贵前景刺激得两眼放光,纷纷赌咒发誓,愿追随张莽“干大事”!
于是,在月黑风高之夜,张莽竟真的带着几个胆大包天的弟兄,偷偷潜出军营,按照他平日暗中记下的方位,去重新勘测、甚至偷偷移动那些被篡改的田界标识!
他们还试图潜入书吏房,寻找田亩账册的底档,动作虽然粗糙,却带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狠劲。
张莽的行动,很快就在扬州卫内部引起了悄然的震动。
刘同知、王佥事等人很快就收到了风声,得知手下这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又是惊怒又是惶恐。
“反了!反了!一个百户,也敢学赵信?找死!”
刘同知气得摔了杯子,一方面紧急派人去销毁、篡改更关键的证据,另一方面则开始暗中布置,准备找个由头,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张莽及其党羽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乾清宫内,
朱由检看着被锦衣卫“请”到殿前,跪在地上却依旧挺直腰板、一脸“老子立了大功”神情的扬州卫百户张莽,眼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他手里捏着张莽拼死带来的“罪证”——几本残缺的账册抄本、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田亩草图,还有一份血泪控诉扬州卫指挥同知、佥事等官员侵占军屯的状纸。
东西虽粗糙,但指向明确。朱由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那“毫无原则护犊子”的风评,看来已经彻底传开,连张莽这种底层军官都敢赌上性命来搏一把前程了。
皇帝放下那摞纸,长长地、带着复杂情绪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张莽那混合着紧张、兴奋和期待的脸上:“张莽……你爹娘给你取这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一点没叫错啊。你是真的莽!”
张莽一听皇帝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点评上了,顿时激动得头皮发麻,以为圣眷已至,连忙砰砰磕了两个头,声音洪亮地回答:“回陛下!末将……末将只是觉得,卫所屯田乃国之根本,被那帮蛀虫如此糟蹋,心中不忿!赵指挥使能为陛下夺回广德卫,末将……末将虽不才,也愿效仿!为陛下肃清扬州卫的蠹虫!末将不怕死!”
朱由检看着他这副“忠勇可嘉”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带着点无奈:“你不怕死?朕看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你一个小小的百户,就敢去查顶头上司的同知、佥事?还偷偷去挪界桩?你可知若非朕的人到的快,你和你那几个弟兄,早就被‘山贼’剁成肉泥,扔进长江喂鱼了!”
张莽被皇帝点破险境,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寒意,但嘴上依旧不服:“末将……末将想着,陛下定然会为末将做主!就像……就像为赵指挥使他们做主一样!”
朱由检看着底下激动得浑身发抖、却又强自按捺的张莽,再想想朝堂上那些动不动就哭谏撞柱、咒骂他“国将不国”的官员,一股邪火混着破罐破摔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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