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老夫子和大番薯的车开远了。夜风从停车场吹过来,他抬手摸了摸裤兜,钥匙还在。
刚才那一声“等等”像是喊给自己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黑着。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下,时间显示十一点二十三分。婚礼筹备的事都结束了,大厅里灯也灭了,可他心里那点事却越压越沉。
他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响了三声,接通了。
“还没走?”老夫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落了东西。”秦先生说,“刚拿完。”
“嗯。”老夫子顿了顿,“你语气不对。”
秦先生没说话,靠着车门站了一会儿。头顶的路灯昏黄,照得他影子歪斜地贴在地上。
“我……家里有点乱。”他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然后车灯亮了。一辆车调转方向,朝他这边开回来。
老夫子下车,手里拎着保温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他走到秦先生面前,没问什么,就站着。
“我妈最近住我家。”秦先生开口,“已经一个月了。”
“哦。”老夫子拧开杯盖喝了一口,“住就住呗。”
“她跟我媳妇……合不来。”
老夫子把杯子递过去,“喝点?热的。”
秦先生接过,暖着手,没喝。
“我妈觉得我媳妇花钱太狠。昨天又吵了,为一双拖鞋。”
“拖鞋?”
“说是九十九块八,直播间买的。我妈说这价钱够买三双布鞋,还能穿三年。”
老夫子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媳妇就说,现在谁还穿布鞋出门?这是仪式感懂不懂?我妈更气,说仪式感不能当饭吃。我就在中间坐着,一句话说不了。”
“你说了啥?”
“我说……别吵了。”
“然后?”
“然后她们一起看我。”秦先生苦笑,“像我才是那个不懂事的。”
老夫子笑了下,“你平时不挺能说的吗?怎么一回家就哑火?”
“这不是讲道理的地方。”秦先生摇头,“我妈是真心疼钱。她小时候饿过,一分钱掰两半花。我媳妇也不是乱花,她是想把日子过得好看点。两个人都没错,可一碰上就成了火药桶。”
“那你呢?”老夫子问。
“我?”秦先生愣了下,“我在想办法平衡啊。劝这个,哄那个,结果两边都觉得我不够站队。”
“所以你觉得委屈?”
“不是委屈。”秦先生声音低下去,“是累。每天下班回家,还得打一场看不见的仗。我现在都不敢接我妈电话,怕又是说我媳妇哪件事做得不对。”
老夫子沉默了一会儿。
“你有没有试过,不劝?”
“不劝?”
“对。不劝架,也不调解。就听她们说。”
秦先生皱眉,“光听不说?那不更僵?”
“你妈抱怨的时候,你是不是每次都急着解释?比如‘妈,这不算贵’‘她也是为了家好’?”
“……是。”
“那你等于在否定她。”
秦先生一怔。
“你媳妇跟你诉苦,你是不是也总说‘别理她’‘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点’?”
“我也……是。”
“那你也在否定她。”
秦先生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热气从杯口冒出来,扑在他脸上。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把两边都安抚住就行。可好像越劝,她们越觉得我不懂。”
“因为你一直在做裁判。”老夫子说,“家庭不是法庭,不需要判谁对谁错。你是儿子,也是丈夫,不是评委。”
秦先生咬了咬嘴唇。
“那我该怎么做?”
“先别想着解决。”老夫子说,“你先去听。找个时间,单独陪你妈散步,就问她:‘妈,你为啥这么在意这些开销?’听听她的故事。再找个时间,请你媳妇喝茶,问她:‘你希望家里是什么样的?’听听她的想法。”
“可她们会愿意说吗?”
“如果你不说教,不打断,只是认真听,她们会说的。人吵架,很多时候不是为了赢,是想被听见。”
秦先生慢慢点头。
“可我怕听完了还是没办法。我妈节俭一辈子改不了,我媳妇也不会为了省钱委屈自己。我夹在中间,到底该向着谁?”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你非得选边站吗?”
“难道不是吗?”
“你记得咱们筹备婚礼那会儿,大番薯差点搞砸了流程表,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我帮他重新排了时间,还联系了音响师调整顺序。”
“那时候你怎么没说‘你太粗心了’或者‘你别插手了’?”
“因为我知道他是真想办好。”
“对。”老夫子点头,“你们三个,谁都不是完美的,但目标是一样的——把婚礼办成。所以没人计较对错,只看怎么往前走。”
秦先生抬头。
“你现在的问题,不是婆媳矛盾,是你忘了你们是一家人。你妈不是来挑刺的,她是想参与你的生活。你媳妇也不是故意顶撞,她是在努力经营一个她理想中的家。你们三个都想让这个家好,只是方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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