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那句淡漠如风的“开炮吧”,并未在天宫号的舰桥内激起任何波澜。
仿佛那不是一道决定数万人生死的军令,而仅仅是管家在询问花园里的杂草是否需要修剪时,主人随口的一句应允。
命令下达的下一秒,舰桥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唯有侍立一旁的卫庄,那张素来冷峻如冰的脸上,嘴角咧开一道嗜血的弧度,像是嗅到了最甜美的血腥芬芳。他微微躬身,对着身前那枚镌刻着繁复阵纹的传音法器,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森然的语调,将神皇的意志,化作了响彻整支舰队的死亡敕令:
“陛下有旨——”
“全舰队,自由开火!”
这道命令,如同一滴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引爆了下方海域那数十艘如钢铁巨兽般沉默的【镇远级】战舰!
“嗡——”
一种低沉而连绵的嗡鸣声,取代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从每一艘【镇远级】战舰的内部传出,仿佛沉睡的远古巨龙,在此刻睁开了它的眼眸。
罗马旗舰“无敌号”上,卢基乌斯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听到了那声音,那绝非人力或机械所能发出的轰鸣,更像是一种……法则的律动。
紧接着,他看到了光。
并非火把,也非灯塔,而是源自那些洞开的、黑沉沉的炮口内部。
起初只是微弱的白点,但在刹那之间,那白点便急剧膨胀,化作了足以灼伤视网膜的、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色光团。那光芒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凝练,仿佛将正午的太阳压缩了千百倍,尽数塞进了那一个个幽深的炮口之中。
与此同时,在数百门炮口的外沿,一圈又一圈宛如钟表般精密的墨家风格符文,被逐层点亮。它们从内到外,由暗淡的青铜色,转为璀璨的亮银,最终化作流淌着神辉的紫金!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流,在这些符文构成的阵列中飞速游走、汇聚、增压。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卢基乌斯最后一丝侥幸。
那不是火炮!
那是一种他毕生所学都无法理解、甚至连神话传说中都未曾描述过的……神罚之器!
“规避!全军规避!”
他想嘶吼,想下达这道毫无意义的命令,但声音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卡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绝望喘息。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超越了维度的打击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对神威的亵渎。
下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数百道交织的炽白光柱,挣脱了炮口的束缚,以一种撕裂空间般的姿态,悍然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只有一声声仿佛利刃划破丝绸般的、尖锐而沉闷的“嗤嗤”声。
这些光柱并非笔直前行,而是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道带着轻微弧度的、仿佛由神明亲手描绘的死亡轨迹。它们所过之处,空气被高温电离,留下了淡蓝色的扭曲残影,宛如通往地狱的幽径。
整个天空,被这张由光与毁灭织就的天罗地网,彻底笼罩。
一艘位于罗马舰队阵列最前方的三列桨战舰,成了第一个祭品。
一道直径足有数米的光柱,精准地命中了它的船身中段。
预想中的木屑横飞、烈焰冲天的场面,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所有目睹此景的罗马士兵,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诡异景象。
那艘战舰被光束命中的地方,没有燃烧,没有断裂,而是……消失了。
是的,消失。
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橡皮,从这幅名为“世界”的画卷上,被硬生生、干干净净地抹去。
从光束的接触点开始,无论是坚硬的龙骨、厚实的船板,还是甲板上那些正惊恐地张大嘴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的罗马士兵,都在千分之一刹那的时间里,被瞬间分解、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能留下。
一个巨大而平滑的圆形空洞,凭空出现在了那艘战舰的躯体上。紧接着,整艘船的结构彻底崩溃,在余波的冲击下,化作无数朽木,悄无声息地沉入海中。
唯有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杂着焦糊味与海水腥味的水蒸气,从那片虚无的海面上,冲天而起。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一轮齐射,是覆盖性的。
紧随着第一艘战舰的湮灭,更多的光柱,落入了那片由五百艘战舰组成的、此刻看来脆弱得如同玩具模型的庞大舰队之中。
“嗤——”
一道光柱从一艘战舰的船首斜斜切入,从船尾贯出,在海面上犁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沸腾沟壑。那艘战舰的上层建筑,连同所有的人员、桅杆、旗帜,被整齐地削去,只留下一个平滑如镜的切面,和不断涌入海水的下半截船身。
“嗤嗤嗤——”
数道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过。几艘并排的战舰,连同它们之间那引以为傲的“乌鸦”接舷吊桥,都在一瞬间被切成了数段。那坚固的、足以承受数十名重甲士兵冲击的吊桥,在能量光束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连半点阻碍都未能形成,便在高温中扭曲、燃烧、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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