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风,带着爱琴海特有的咸涩与暖意,吹拂着一面面绣着金色鹰徽的紫红色战旗。
猎猎作响。
军事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克里特岛以北的这片蔚蓝海域,已然成为罗马共和国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海军力量的集结点。
五百艘三列桨战舰,如同一座座移动的木制堡垒,在海面上排开一个恢弘至极的半月形阵列。阳光倾泻而下,为每一片船桨、每一顶头盔、每一柄短剑都镀上了一层刺目的辉光。数万名精壮的罗马士兵,**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随着鼓点的节奏,整齐划一地挥动着船桨,每一次划动,都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磅礴气势。
这是属于罗马的骄傲,是共和国用数百年时间,以鲜血与荣耀浇灌出的海上长城。
旗舰“无敌号”的甲板上,本代罗马海军的最高司令官,卢基乌斯·科尔内利乌斯,正迎风而立。他身着华丽的紫袍,胸前的黄金甲胄擦拭得锃亮,映照出他那张写满了自信与傲慢的脸庞。
“看见了吗,盖乌斯?”卢基乌斯并未回头,只是用马鞭遥指着前方那壮丽的舰队阵列,对他身旁的副官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海战!东方人或许在陆地上有些蛮力,但在海上,他们不过是一群连浪花都没见过的旱鸭子。”
副官盖乌斯谄媚地笑道:“将军阁下说的是。我听说他们的船,还停留在用风帆和人力的原始阶段。等他们看到我们无敌的‘乌鸦’吊桥,恐怕会吓得跪地求饶!”
“乌鸦”吊桥,罗马海军的骄傲,一种可以在接舷战时,如巨兽之喙般狠狠钉入敌舰甲板的重型登舰桥。它让罗马军团的陆战优势,得以在波涛之上完美延伸。在卢基乌斯看来,任何花里胡哨的海战技巧,在罗马军团的短剑与方盾面前,都将化为齑粉。
卢基乌斯满意地笑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想,当自己将那所谓的东方神皇舰队彻底击溃,将那位神皇本人绑上“乌鸦”吊桥,拖到元老院面前时,会获得何等空前的荣耀。
他将成为新的“阿非利加努斯”,不,他将超越西庇阿家族的所有先辈!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美好的幻想中时,舰队最前方了望塔上的一名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惊恐尖叫。
“那……那是什么?!在天上!”
尖叫声刺破了海面的平静,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
卢基乌斯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道:“慌什么!不过是几只海鸟!”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那支由高卢工匠精心打造的、镶嵌着水晶镜片的单筒望远镜,循着了望手颤抖的手指,望向海天相接的尽头。
起初,视野里只有一片纯粹的蔚蓝。
但很快,几十个微小的黑点,从那片蔚蓝中渗透出来,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并且在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迅速扩大!
卢基乌斯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那不是海鸟!
距离在飞速拉近,望远镜中的景象,也从模糊的黑点,逐渐变得清晰。
然后,卢基乌斯脸上的自信与傲慢,一寸寸地凝固、碎裂,最终被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荒谬与惊骇的神情所取代。
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不是船!
不!那绝不是他认知中任何一种船舰该有的模样!
没有风帆,更没有密密麻麻的船桨。那是几十艘通体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的庞然大物!船身线条流畅而冷硬,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钢铁的冰冷光泽。每一艘“船”都如同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十余层高的巍峨楼船,或者说,是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城堡!
它们是如何移动的?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最荒诞的梦魇,狠狠地砸进了卢基乌斯的脑海,将他毕生建立的海战常识,冲击得支离破碎。
“将军……将军?”副官盖乌斯察觉到了卢基乌斯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卢基乌斯没有回答,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握着望远镜的手,青筋暴起。
因为,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景象,发生了。
还没等他从那几十座“钢铁城堡”带来的认知冲击中回过神来,在那片钢铁舰队的上空,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不可理喻的阴影,缓缓地、却又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从云层之后,降临了。
那片阴影,遮蔽了太阳。
刹那间,卢基乌斯所在的这片海域,光线都为之黯淡。
他艰难地抬起头,放下了望远镜,因为观察那样的存在,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工具。
一座比山脉更加雄伟的浮空神殿,正悬停于那支钢铁舰队的正上方。它的体积是如此的匪夷所思,以至于下方那几十艘在卢基乌斯看来已是巨兽的钢铁楼船,都显得如同护卫在巨鲸身旁的沙丁鱼。
而他引以为傲的、由五百艘三列桨战舰组成的庞大罗马舰队,在这座移动的山脉面前,渺小得……就像一堆散落在浴盆里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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