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旧厂危局与山野新苗
林悦的手指在泛黄的财务报表上停顿许久,指腹碾过“设备折旧率17%”那行数字时,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窗外的梧桐叶被初秋的风卷着贴在玻璃上,像极了三十年前她第一次站在食品加工厂破旧厂房前,看见的那几张被雨水泡软的产品宣传单。
“林总,这是第三季度的设备检修报告。”秘书小陈将一份厚重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一角,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老厂区的三台杀菌机连续出了三次故障,维修部建议直接报废,但新设备的采购申请……”
林悦抬眼时,正看见小陈眼底的犹豫。她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越过办公楼前的喷泉,落在两公里外那片红砖墙的老厂区——那里曾是她和苏然用板车拉着第一台二手压面机建立的根据地,如今却成了集团发展的“绊脚石”。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老厂区现场办公会。”林悦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生产、技术、财务、采购部门负责人必须到场,让维修部把故障设备的核心部件拆下来,摆到会议室门口。”
小陈应声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响。林悦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磨破边角的笔记本,第一页用铅笔写着“1983年7月15日,卖西红柿赚了28块6毛”,字迹带着当年的青涩。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三天前苏然在饭桌上说的话:“老厂就像咱们养了三十年的老伙计,真要拆,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可集团的报表不会说谎。老厂区的生产效率比新厂区低32%,能耗却高出45%,上个月华东区经销商还因为一批面包的包装密封问题退了货——根源就在那台超期服役的包装机上。
“在想什么?”苏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额角还带着薄汗,“刚从郊区的希望小学回来,孩子们非要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保温桶里是十几个用彩色糖纸包着的野山楂,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林奶奶辛苦了”。林悦拿起一颗,糖纸在指尖绽开时,酸甜的气息瞬间勾起了回忆——三十年前她刚穿越过来,饿得发晕时,就是在山上摘了这样的野山楂充饥。
“明天要去老厂区开现场会。”林悦把山楂放进嘴里,酸意让她的眼睛微微发亮,“设备该换的得换,生产线该调整的得调整,不能再拖了。”
苏然在她身边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老厂区刚建成时的样子,土黄色的墙上刷着“艰苦奋斗”四个红漆大字,年轻的林悦穿着蓝色工装,正和工人们一起抬面粉袋,苏然则站在一旁,举着相机笑得眉眼弯弯。
“我知道该换。”苏然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但昨天我去老厂区,碰到了张师傅,他说那台压面机是你当年亲自挑的,他跟着那台机器干了三十年,现在机器出故障,他比谁都着急,晚上还偷偷去车间给机器上油。”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张师傅是厂里的老工人,当年她办厂时,张师傅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家里穷得叮当响,是林悦给了他预支工资,让他给生病的母亲抓药。后来张师傅成了技术骨干,手把手带出来十几个徒弟,现在却要面对自己守护了三十年的机器被报废的结局。
“我没说要把所有老设备都报废。”林悦把照片放回桌上,忽然有了主意,“明天开会时,让技术部把老设备的核心部件拆下来,咱们看看能不能改造。还有,让人力资源部统计一下老工人的技能情况,不能因为换设备就让他们失业,咱们可以搞技能培训,让他们跟着新设备一起‘升级’。”
苏然眼睛一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对了,明天开完会,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第二天的现场办公会比林悦预想的顺利。当维修部把那台包装机的核心部件摆在会议室门口时,所有部门负责人都沉默了——部件上的铜线圈已经氧化发黑,齿轮上的齿牙磨得只剩一半,难怪会频繁出故障。
“这台包装机已经超期服役十五年了。”技术部总监李工指着部件上的生产日期,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刚进公司时,跟着张师傅学的第一台机器就是它,现在看着它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但再用下去,只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损失。”
“李工说得对,但咱们不能只想着报废。”林悦把早已准备好的改造方案分发给众人,“技术部牵头,联合采购部,看看能不能给老设备更换核心部件,保留还能用的部分。人力资源部负责统计老工人的技能需求,下周开始组织新设备操作培训,所有培训费用由公司承担,考核通过的工人,工资上浮10%。”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张师傅坐在角落里,眼眶通红,却用力地拍着手。林悦看着他,忽然想起昨天保温桶里的野山楂——那些山里的野果子,看似不起眼,却能在最艰苦的环境里扎根结果,就像这些老工人,就像这座老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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