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傍晚酉时,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四野寂静。
终于,前方官道尽头,一片远比青岩城辉煌壮阔的灯火海洋,在沉沉暮霭中铺展开来。高大的城墙轮廓在灯火映照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城楼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宽阔的护城河在灯火下反射着粼粼波光,巨大的吊桥早已放下,城门口人流如织,车马粼粼,喧嚣声隐隐传来。
景国都城——临景城,到了。
洛灿在距离城门尚有百丈的一处岔路口停下,将夏璇轻轻放下。夏璇的脸色已恢复了些许红润,气息也平稳了许多,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内腑残留的轻微不适,“无碍了。进城吧。”
两人混在入城的人流中。临景城的盘查比青岩城严格许多,守城士兵盔甲鲜明,长矛雪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
轮到洛灿和夏璇时,士兵的目光在他们风尘仆仆的衣着、洛灿空荡的左袖和背后缠裹的刀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夏璇递上的伪造路引。
“来做什么的?”一个队长模样的军官沉声问,手按在刀柄上。
“寻亲,投奔城西的远房表叔,做点小买卖糊口。”夏璇神色平静,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期待,同时不着痕迹地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子塞进军官手里,“军爷辛苦,行个方便。”
军官掂量了一下银子,又瞥了一眼路引上“林七”、“林璇”的名字,再看看两人虽然带着风霜但眼神清正,终于挥了挥手,“进去吧!城里宵禁早,安分点!”
“多谢。”夏璇道了声谢,扶着洛灿的手臂,随着人流缓缓进入这座东域腹地的繁华都城。
甫一入城,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宽阔得足以并行四辆马车的青石主街两侧,楼宇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数商铺门前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和幌子,将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诱人的香气、脂粉的甜腻、酒水的醇厚、马匹的汗味以及无数人声汇聚成的巨大嗡鸣,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属于大都市的独特气息。
运河如同一条闪光的玉带,穿城而过。河面上,装饰着五彩琉璃灯、悬挂着薄纱帷幕的画舫缓缓游弋,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夹杂着女子婉转的歌声和男子纵情的谈笑。
岸边更是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艺的、算命的、卖小吃的,将河岸挤得水泄不通。
洛灿的目光扫过这繁华得近乎奢靡的景象,眼神依旧沉静,不起波澜。他只是下意识地调整着呼吸,习惯性地将周围的环境、建筑布局、可能的退路在脑海中勾勒出来。左肩的硬牛皮护臂在衣物下紧贴肌肤,带来稳固的支撑感。
夏璇的目光则被河面上流光溢彩的画舫吸引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岸边那些热气腾腾的食摊上。她拉着洛灿在一处卖汤饼的摊子前坐下,要了两碗热腾腾的、浇着肉臊和碧绿葱花的面片汤。
“先垫垫肚子,找个地方落脚。”夏璇将其中一碗推到洛灿面前。热汤的蒸汽氤氲上来,带着食物的暖香。
洛灿点点头,拿起筷子,沉默地吃着。热汤入腹,驱散了赶路的疲惫和初春夜风的寒意。他的目光却透过蒸腾的热气,落在了对岸一座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河心小岛上。那里,似乎比别处更加热闹。
“听说了吗?明晚珍奇会在栖霞岛开锣!据说压轴的是株百年份的血参王!”旁边一个穿着绸衫、商人模样的胖子,正唾沫横飞地对同伴说道,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血参王?真的假的?那玩意儿可是武者梦寐以求的淬体圣药!吃了能延年益寿,力大无穷!”他的同伴瞪大了眼睛。
“千真万确!万宝楼放出的风声!起拍价就是一百两黄金!啧啧,明晚栖霞岛怕是要挤破头咯!”胖子啧啧感叹着。
第二日,清晨辰时,清晨的临景城褪去了夜晚的喧嚣浮华,显露出几分市井生活的忙碌本相。运河上的画舫大多停靠在岸边,显得安静了许多。主街上,运货的板车、挑担的货郎、赶着去上工的匠人,构成了新的风景。
洛灿和夏璇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安顿下来。客栈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里,房间同样简陋,但还算干净。洛灿盘膝坐在土炕上,继续以微末灵力温养左肩旧伤,同时巩固着后天八重的根基。夏璇则再次出门。
沿着主街走了约莫两刻钟,夏璇的目光被一家门面古雅、招牌写着古识斋的店铺吸引。与青岩城那家不同,此处的古识斋门面开阔,装潢考究,透着一股书卷气。
店内宽敞明亮,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线装典籍、卷轴、舆图,甚至还有不少金石拓片和古物仿品。空气里弥漫着上等墨锭和檀香的清雅气息。
一个穿着月白长衫、气质儒雅的中年掌柜正小心地用鸡毛掸子拂拭着一尊青铜小鼎,见夏璇进来,放下掸子,含笑拱手,“这位姑娘,想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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