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透彻,赵东来听了脸色微沉。
他知道祁同伟没说错,现实确实如此。
只是他自己还没完全适应角色的转变——昨天他还只是个地方公安局长,今天却要统领全省警力。
职责的跨越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拿捏分寸,才会在这关口犹豫不决。
听祁同伟这么一点,他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对方,坦诚说道:
“祁书籍,您心里也清楚,当初是达康书籍力推我上来,现在我往上走了,等于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抽身而去。
这份亏欠,我不回避。
可在原则问题上,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会做。
公与私的界限,我一直记得。
这点请您体谅。
再说,我现在刚接手公安厅,很多事务还在熟悉过程中。
谁要我许诺什么,我都不会轻易应承。
这是做警察多年养成的规矩。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杆秤。
您对我的关心,我感激。
今后还请您多多指点,让我少走弯路。”
这番话,赵东来确实是掏心窝子说的。
像祁同伟这样惯于权谋的人,反倒觉得他有点“傻气”——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
或许正是因为他长期在一线摸爬滚打,性格里还留着那份耿直。
可这样的下属,恰恰是最让人放心的。
祁同伟也不例外。
听到这番话,他微微颔首,语气也缓了下来:
“东来啊,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有些局势,你还看不透。
你要明白,今天的京州,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我也不绕弯子了——李达康现在搞的光明峰项目,是在冒险,稍有不慎,火就会烧到全省。
先不说别的,光是大风厂那块地,就要建高档住宅,成了城市新中心。
同时规划的还有六七个地产项目,背后牵扯的是整个汉东经济结构的调整。
而你手上握着的是全省的执法力量。
越是这种敏感时期,越不能出岔子。
最近接连不断的事端,你躲不开,也绕不过。
但关键是怎么应对?个人安危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百姓的安全,还有我们这支队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这才是根本。
这些话,本不必我说给你听。
可既然你站到了这个位置,就得有所觉悟。
现在,正是对你真正的考验。”
这一席话落下,赵东来怔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他早知道,许多事自己被蒙在鼓里。
可没想到,背后的水,竟深到了这种程度。
他依旧有些发蒙,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公安厅厅长。
哪怕只是新官上任,可“厅长”二字分量不轻。
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汉东政局里,对眼前局势一无所知,心里实在难以平静。
李达康确实找过他,暗示要提前做些准备。
在汉东,尤其是京州这片地界,省公安的存在感,和市局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这正是李达康主动联络他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动作,绝非无的放矢,背后必有深意。
此刻听了祁同伟一番话,赵东来也不再遮掩,坦然开口:
“祁书籍,现在我明白了。
达康书籍让我调配人手,说是防患于未然。
我当时没太当回事,毕竟省厅和市局不同,他没有直接指挥权。
现在回头想想,那番安排,其实是种预警。
经济问题向来最易引发波动,每一次结构调整,几乎都牵动社会神经。
这点我清楚。
厅里也一直有您的指导方向,这件事我会高度重视。
至少省公安厅这边,一定服从您的部署,守住关键底线。
至于达康书籍那边的要求,能配合的我们照办;
实在超出权限的,也会及时沟通说明,绝不让省厅和京州市之间产生隔阂。”
赵东来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进退有度。
把李达康与省厅的关系,定性为正常工作协作,仅此而已。
其他的关联,一概不提。
李达康想借省厅之力,只能是请求协助,不可能越界插手。
但正因为赵东来的身份特殊,这种微妙的界限才格外敏感。
好在祁同伟及时点拨,让他从迷局中回过神来。
此刻望向祁同伟的目光,满是感激。
而祁同伟并未停步,继续说道:
“不必如此客气。
你现在坐的是厅长的位置,上下左右的关系,终究得你自己去把握。
我能提点你,但不可能事事替你出头。
这事的关键,还得你自己拿捏。
你现在不是市局局长了,身份变了,面对各方人物的态度,必须更加审慎。
就说李达康这个人,他对你的事,你要心里有本账——哪些该帮,哪些不该帮,什么时候该靠前,什么时候该退后。
这些分寸,有人教是一方面,更多的,还得靠自己体悟。
他曾经帮过你,你也曾助过他,彼此之间,早就有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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