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休息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出风口涌出的 26℃暖风在狭小空间里打着旋儿,却始终冲不散那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这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如同被稀释过的红药水,在鼻腔里反复纠缠。
刺鼻的福尔马林气息时不时窜出来,尖锐地刺进肺叶,引得胸腔泛起一阵细微的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言的滞涩。
慕容宇笔直地坐在病床边廉价的塑料椅上,椅面冰凉坚硬,寒意毫不留情地透过藏蓝色警裤,顺着尾椎骨往上攀爬,仿佛要冻结他的整个脊背。
可他恍若未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把,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他的目光牢牢钉在病床上熟睡的人身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那人苍白却安静的睡颜,成了他眼中整个世界的中心。
欧阳然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长而密,像停着只黑色的蝶,翅膀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每一次扇动都牵动着慕容宇的心弦。
输液管里的液体正一滴滴往下落,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有几缕恰好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给那片毫无血色的皮肤添了点生气,却也让他看起来更像易碎的瓷娃娃。
慕容宇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拂过那片脸颊,触感细腻得像上好的宣纸,只是温度低得让人心慌,比他上次在冷藏室摸到的证物袋还要凉。
就在指尖即将离开的瞬间,手腕突然被攥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像只刚睡醒的猫突然抱住了人的手指,带着点慵懒的霸道。
慕容宇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此刻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瞳孔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湿漉漉的,映着他的影子,让他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醒了多久?” 他的声音下意识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里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像是砂纸轻轻蹭过木头。
欧阳然垂眸思索片刻,并未急着回应慕容宇的询问。
他轻轻眨动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精巧的小扇子般上下扇动,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
随着睫毛的开合,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慕容宇搭在椅背上的手背,那酥酥麻麻的触感,让慕容宇忍不住缩了缩手指。
欧阳然的目光越过慕容宇的肩头,投向训练室的门口。
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薄雾,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也渐渐淡去,如同春日湖面被风揉碎的涟漪,转瞬即逝。
慕容宇敏锐地察觉到欧阳然的神情变化,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只见林峰教官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军绿色的警服上沾满了细碎的尘土,显然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袖口处还沾着一块淡淡的油渍,不知是在执行任务时蹭到,还是匆忙用餐留下的痕迹。
此刻的林峰教官,虽然略显狼狈,却依旧步伐坚定,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教官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塑料文件夹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国安请假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指伏在文件封面的 “请假单” 三个字上敲了敲,指节因为常年握枪而有些变形,“说是母亲病危,急着回老家。”
慕容宇的眉头瞬间拧紧,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
他伸手拿起那份请假单,指尖刚触到纸张,就感觉到欧阳然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像怕他跑掉似的。
他低头扫了眼请假单上的字迹,赵国安那笔锋凌厉的字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尤其是 “母亲病危” 四个字,像是用蘸了墨的刀刻上去的,透着股虚假的急切。
“他在销毁证据。” 慕容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张薄薄的纸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几乎要被揉碎,“这老狐狸,肯定是想趁我们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的时候,把第十七枚警徽藏起来,一了百了。”
“第十七枚警徽……” 欧阳然的喉结艰难滚动,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
他盯着监护仪规律跳动的绿色波纹,瞳孔突然剧烈收缩,输液管随着他猛然坐起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针尖在血管里划出一道火燎般的刺痛。
他却浑然不觉,骨节分明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慕容宇的手腕,掌心蒸腾的热度透过警服布料,恍惚间竟让慕容宇想起两人初遇时,火场里滚烫的钢筋。
“在猛虎帮的祠堂。” 欧阳然的指甲几乎掐进慕容宇的皮肉,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眼神里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亮,“他们把警徽嵌在供桌下的暗格里,用三枚弹壳做机关……”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胸腔,染红了他苍白的唇角,却依旧死死攥着慕容宇,仿佛那是唯一能拽住真相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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