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被云妞几乎是拖着一路小跑回了住处,直到关上房门,两颗心还扑通扑通跳得如同擂鼓。
“哈宜呼!你、你也太大胆了!”云妞拍着胸口,脸都白了,“那可是太子!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咱们……”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下去,但那双惊恐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言自己也后怕不已,腿肚子直发软,扶着炕沿才站稳。她当时完全是现代人的条件反射,哪想得到那么多规矩尊卑?现在回想,真是九死一生。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看他要摔下来了……”楚言声音发虚,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云妞看她吓得脸比自己也白不了多少,叹了口气,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罢了罢了,总归是有惊无险,还……还算是立了功?那位公公不是还夸你了吗?”她努力往好里想,但眉头依旧蹙着,“只是,被梁公公身边的人记住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楚言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还是凉的。在这皇宫里,被大人物记住,往往意味着麻烦。她只想安安分分扫她的炕,混到年龄放出宫去啊!怎么就这么难?
这一夜,楚言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不是太子从假山上摔下来,就是梁九功阴沉着脸来拿人。
翌日去当值,她更是提心吊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隐形人。一起当差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和微妙,有人悄悄对她竖大拇指,也有人远远避开,仿佛她是个瘟神。
管事的张公公也特意多看了她两眼,却没多说什么,只照常分派活计。
楚言心里七上八下,拿着扫炕的工具,再次踏入乾清宫寝殿时,感觉那门槛都比往日高了几分。
她依旧是那般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将龙榻收拾得一尘不染。只是今日,她的目光忍不住在那明黄色的枕褥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里躺着的,就是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康熙大帝啊。
她想起昨日惊险,又想到自己这诡异的处境,心里默默念叨:皇帝陛下,您老人家晚上睡得可好?您知不知道您这儿有个扫炕的,差点因为您儿子丢了小命?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大家相安无事,我给您扫一辈子炕都行,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动作麻利地干完活,几乎是逃也似地退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并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也没有额外的赏赐下来。那日的事情,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深宫这片巨湖,泛起几圈涟漪后,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楚言稍稍安心,或许,那位大太监只是随口一说,早把她这号小人物忘到脑后了。她重新埋起头,努力做回那个背景板小宫女。
这日午后,难得清闲片刻。几个小宫女又在廊下小声嘀咕,这次话题换成了新进贡的江南锦缎,据说皇上赏了几匹给宜妃和德妃,颜色花样如何如何出挑。
“要说颜色正,还是苏杭的工匠手艺好。”
“可不是,听说那云纹暗刻的,在阳光下会泛光呢!”
“宜妃娘娘肤白,穿那个海棠红定然好看。”
“德妃娘娘气质温婉,湖蓝色更衬她。”
楚言靠在一边,闭目养神,耳朵却自动接收着信息。听到她们争论哪种花色配哪位娘娘,她职业病又有点忍不住,下意识地分析起来:“宜妃娘娘性情明烈,海棠红虽好,但略显张扬,若是用金线压边,反而失了几分灵动;德妃娘娘嘛,湖蓝色清雅,但眼下时节略凉,若是用更温润的藕荷色,衬气色,也合她近日……”
她说到一半,猛地刹住,睁眼一看,果然那几个小宫女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
“楚言,你……你还懂这个?”一个小宫女诧异道,“说得头头是道的。”
楚言干笑:“我、我瞎说的,以前在家时,听隔壁绣娘婶子念叨过几句……”她赶紧寻了个借口溜走,心里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上个锁。
这破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
又过了两日,傍晚时分,楚言和云妞刚下了值,正准备回住处,却被张公公叫住了。
“哈宜呼,跟我来一趟。”张公公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楚言心里咯噔一下,求助地看了云妞一眼,云妞也只能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惴惴不安地跟着张公公走,不是回住处的方向,而是往乾清宫前殿那边去。越走,楚言的心跳得越快。这架势,不像是什么好事。
张公公在一处僻静的廊庑下停了脚步,转过身,打量着她,缓缓开口:“哈宜呼,你进宫时日也不短了,规矩可都记得?”
“奴婢记得。”楚言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记得就好。”张公公语气依旧平淡,“御前当差,最要紧的是本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更别说。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还有嘴巴。方能长久,可明白?”
楚言心头一凛,知道这是敲打她前几日“多嘴”以及“出风头”的事来了。她赶紧应道:“奴婢明白,谢公公教诲,奴婢一定谨记于心,恪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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